獨眼龍的兩排門牙沒剩下幾顆,說話已經漏風,聽到朱小蘭開始落井下石,他強忍著劇痛反駁道:“你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跟我上床第一天,是哭得稀里嘩啦,等我的兄弟們尊稱你一聲大嫂,你就開始主動起來。而且是你以前的男人主動把你送到我床上,現在全把賬算在我頭上。”
張春耕聽著朱小蘭與獨眼龍互相指責,臉上冷笑愈發明顯。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正想開口調侃幾句,這時,遠處傳來一個兄弟的驚呼聲:“凡哥,你怎么來了?”
張春耕以為這個兄弟在開玩笑,帶著懷疑的心態走到門口,只見伍文龍與另一個兄弟,正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副擔架,沿著魚塘邊的小道走來。蔣凡趴在擔架上,側身給前來問候的兄弟們打招呼。
擔架后面跟著輝哥,張春耕趕忙上前,想替換那個抬擔架的兄弟。伍文龍笑著說道:“沒瞧見阿凡已疼得直咬牙嗎?換來換去,他更遭罪,你就別瞎忙活了。”
蔣凡被抬到茅草屋,謹慎地對伍文龍說:“你和春耕留下,讓其他兄弟離遠點,確保等會兒屋里說的話,不會被太多人聽到。”
伍文龍貼心地給輝哥搬來一根瘸腿的凳子,然后和張春耕一起守在門口,盡量避免屋內的談話被偷聽。
獨眼龍看到受傷住院的蔣凡親自前來,原本因疼痛布滿汗珠的臉頰,瞬間嚇得毫無血色。
朱小蘭本想上前打招呼,看到蔣凡連瞧都不瞧她一眼,剛抬起的腿又趕緊縮了回去。
蔣凡等伍文龍遣散了所有兄弟后,他雙手撐在擔架上,微微抬起腦袋,目光直直地盯著獨眼龍,厲聲道:“現在我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老實點,等會才會少受點罪。”
獨眼龍聽聞等會兒還要遭罪,心里一慌,趕忙哀求道:“大爺,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一五一十地交代。您能不能看在我已被折磨成這副慘樣,高抬貴手,別再為難我了,成不?”
蔣凡目光冰冷,厲聲斥道:“你干沒屁眼的事情時,怎么沒有想過后果?這會兒知道裝可憐,晚了!你不會不知道祁芳等于是我親姐吧,還敢對她下手,我可能輕易放過你這樣的雜種嗎?”
獨眼龍臉上露出一副無辜至極的神情,強詞奪理道:“大爺,我真沒強迫她,都是她兩個弟弟攛掇我的。”
蔣凡見獨眼龍到了這步田地還敢狡辯,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氣,冷哼一聲,嘲諷道:“你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把自己說成正人君子似的?祁家那兩兄弟不是玩意兒,你更不是東西,再敢給老子廢話,老子馬上讓你悔恨終生。”
朱小蘭見狀,心中暗自盤算,若是此時表忠心,說不定能獲得蔣凡的原諒。
于是,她急忙向前跨了一步,手指著獨眼龍,對蔣凡道:“阿凡,他在胡扯!他打祁芳的主意,就是想讓祁芳幫他收集你的消息,當時還想讓我干這缺德事,我沒答應。”
獨眼龍看著朱小蘭這副嘴臉,氣得雙眼通紅,狠狠瞪著她,大聲揭露道:“你分明是不敢再回虎門市場,還有臉說自己沒同意,沒見過你這么厚顏無恥的婊子。”
蔣凡看到自己剛問第一個問題,獨眼龍就在強詞奪理,繼續問下來,說不定聽到的全是謊言。他指著獨眼龍,側身看著朱小蘭道:“看來你知道這個雜種的事情不少哦。”
朱小蘭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離開市場沒兩天,就去了赤嶺,一直跟著他,知道他不少事情。”
蔣凡決定先聽朱小蘭說些什么,再來審問獨眼龍,他也懶得折騰,對站在門口的伍文龍和張春耕道:“先把這個雜種丟在魚塘里去洗個澡,讓他清醒、清醒,等他想說實話后,再把他拖進來。”
張春耕沒等伍文龍動身,已幾個健步沖到獨眼龍身邊,拽著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似的,將他拖出屋外,還脫下腳上的臭襪子塞進他嘴里,才一腳將他踹進魚塘。
當屋外傳來“撲通”的落水聲,蔣凡再次看向朱小蘭道:“如果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說出來,保證沒有謊言,看在同鄉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伍文龍害怕蔣凡遺漏了朱小蘭身上的背包,發聲道:“追不追究由你決定,但是兄弟們忙活了一晚,在赤嶺賭檔里一分錢沒有撈到,還在這個女人的挎包里,你可別便宜了她。”
朱小蘭看到伍文龍現在連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而是用這個女人代稱,害怕再次激怒他,只得取下肩上的挎包,蹲下身放到蔣凡身邊,沒敢吱聲。
蔣凡翻看一下,背包里大概有五六萬,知道獨眼龍也只是一個跑腿的人,這些都是阿城的錢。
他猶豫了一下,掏出一萬放在擔架邊,繼續道:“只要你老實交代,以前拿走市場的公款,我不追究,還讓你帶走這一萬,足夠你生活一陣子。如果不愿意待在東莞,有了這些錢,回到家鄉也能做點小生意。前提是必須保證沒有一句謊言。”
以前阿城根本不重視外地人,獨眼龍的收入并不高,而他又是一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人,根本沒有什么錢給朱小蘭。
她的主要收入是靠“大嫂”這個面子,下面的小弟做了業務,獨眼龍給她分一份,另外就是有些想巴結她的賭客,贏了錢時包個紅包。這樣的收入在打工階層不算低,但她為了維護自己作為“大嫂”的面子,每次和獨眼龍的小弟吃飯,都是她買單,所以根本沒有什么積蓄。
聽到蔣凡不追究過往,還可以拿到一萬,朱小蘭的眼里瞬間露出喜色,害怕自己交代不夠徹底,這一萬就泡湯了,她開始詳細講述起為什么要貪污市場的公款,離開市場后的所有經歷。
最早漂泊到廣東的一批人,大多數都來自農村,即便有城鎮的人,也是待業青年。像朱小蘭這類放棄鐵飯碗,選擇漂泊的人屈指可數。所以她的心氣比一般漂泊客高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