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立刻反駁道：“王副廳長，你不要斷章取義，我的原話是，公安工作有其特殊性，即使是李書記，也不能隨意插手案件偵查，這是組織原則規定的呀，難道有什么不對嘛？”王大偉冷笑一聲：“李書記從來就沒插手過任何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但公安局必須接受市委的領導，這同樣是組織原則規定的。李書記已經明確指示過，這起案件偵破工作由我們專案組負責，你難道不知道嘛？怎么的，李書記領導不了你蔣局長了呀！”蔣宏聽罷，把雙手一攤做無辜狀：“開什么玩笑，我從來沒接到過市委的任何指示呀。”說完，他又轉向李光旭，很謙恭的問道：“李書記，王大偉這小子是不是假傳圣旨呢？”李光旭一言不發，只是皺著眉頭，面沉似水。這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坑。按照屬地管轄權，1228火災肯定是由撫川市公安局負責偵辦的，當然，如果因為案件性質比較特殊，則需要由上級公安主管部門進行協調，并說明理由。作為市委書記，李光旭在這件事上，是沒有決定權的。正是因為此，在火災現場，王大偉提出要把尸體帶走之際，他才只是很含糊的說，讓他們拿走吧，然后便揚長而去。這當然不能算是指示，最多就是個態度。蔣宏如果識趣，自然就心領神會，來個順水推舟，不往里摻和了。事實也確實如此，蔣宏當時并沒提出任何異議，立刻命令手下配合王大偉的工作。可不知何故，十多個小時之后，這家伙突然又變卦了，不僅在媒體上發布了懸賞通告，現在又和王大偉爭奪辦案權，這其中肯定是有內情的，在形勢尚未明朗之前，李光旭當然不會做授人以柄的事。他很猶豫，一時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王大偉固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但與他的利益是深度捆綁在一起的，而蔣宏則不然，別看這小子表面上俯首帖耳的，但其實內心深處，早就另有打算了。去年暗地里那一刀，就險些要了李光旭的命，現在這個敏感的關口，又突然跳出來，誰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呢？！李光旭的沉默，在蔣宏的意料之中，他呵呵一笑，繼續道：“李書記，我今天來，就是想聽您的一句話，如果您說，這個案子交給大偉了，那我沒二話，堅決執行您的命令。”王大偉深知李光旭的難處，連忙接過了話茬：“蔣局，你這分明是難為李書記，他是市委書記，怎么可能下這樣的命令呢？”“此言差矣，撫川公安局永遠在黨的領導之下，在我看來，李書記的話，就代表著黨的命令，我無條件服從！”蔣宏正色說道。“好了，都閉嘴吧！”李光旭突然冷冷的說道。兩個人聽罷，互相看了眼，都不吱聲了。林海見狀，趕緊起身說道：“李書記，您先忙著，我先告辭了，等明天再向您匯報。”“你等一下。”李光旭說道。在經過一番權衡之后，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這個坑不能跳，先把蔣宏穩住，然后再從省廳想辦法解決問題。他看了眼王大偉，緩緩說道：“大偉啊，我不知道這起縱火案跟你現在偵辦的案件有什么關聯，但從目前的情況上看，這起案件理應由撫川市局負責，如果你非要把辦案權拿走，那還是需要通過省廳來溝通和協調，你說呢？”王大偉似乎有點不服氣，可見李光旭的面色凝重，于是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一旁的蔣宏見狀，則笑著說道：“怎么樣，王副廳長，這回你沒話說了吧！”李光旭淡淡一笑：“蔣宏，你少說幾句吧，大偉也是為了工作，再說，你們倆當初可號稱撫川的哼哈二將啊，遇事本該商量著來，怎么居然還能把官司打到我這兒呢！”“我也不想打擾您老人家，關鍵大偉現在是春風得意了，眼睛里早就沒有我們這幫政治上沒前途的老家伙了，在撫川，也就是您還能鎮得住他，我哥都不好使！”蔣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王大偉嘆了口氣：“蔣局，你這話可有點過了，對你，對蔣市長，我什么時候不都是畢恭畢敬的？！這次完全是為了工作，我也沒辦法嘛！算了，既然李書記發話了，那我就什么也不說了。”“別什么都不說呀，你得把目前掌握的全部線索都如實告訴我呀，全國公安是一家，咱們都是為了打擊犯罪，維護社會秩序，如果你在案件線索上有所保留，那豈不是助紂為虐了嘛！”王大偉苦笑：“蔣局啊，案件剛發生了不到一天，哪里有什么線索啊，哦，對了，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明了，三十七歲，東遼人，綽號耗子，九八年因盜竊罪被判處過七年有期徒刑，出獄后一直在社會上廝混，沒有正當職業。死因是被槍殺的，現場太混亂了，只找到了子彈殼，從彈殼上判斷，兇手使用的是俄羅斯的軍用制式槍支，由于沒找到彈頭，所以具體型號暫時無法確定。從傷口的創面上看，兇手的射擊位置很近，大概在五到十米左右，子彈從左前胸射入，貫穿心臟，一槍斃命。”“就這些？”蔣宏皺著眉頭問道。“是的。”王大偉平靜的說道：“這就已經很多了。一把大火，把所有證據都毀滅了。”蔣宏眼珠轉了轉，笑著問道：“大偉，據我所知，上個月你在東遼挖地三尺，把全東遼的警察差點沒折騰死，說是為了抓一個在逃的搶手，這兩起案件，該不會有什么關聯吧？”“我無可奉告。”王大偉說道。蔣宏把臉一沉：“我說王黑狗，你啥意思嘛！這是配合的態度嘛？！如果案件的密級很高，我沒資格知道，那你就明說唄，什么叫無可奉告啊！少跟老子打官腔！”王大偉則冷笑一聲：“蔣局，你是我老領導，我一直非常尊重你，所以，才用無可奉告來回答，如果換成別人，我都不帶搭理的！”蔣宏惱了，呼的一下站了起來，用手指著王大偉說道：“王大偉，我知道你現在牛得很，但別在老子面前抖威風，能說就說，不能說就滾！你要遵守保密紀律，沒問題，我也懂規矩，但如果讓我知道，你為了一己私利，故意隱瞞線索，那可就得掰扯掰扯了！副廳長很了不起嘛？在我面前，啥都不是！”王大偉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聽罷也起身說道：“蔣局長，我也不妨告訴你，這個案子事關重大，市局本就不該插手，我會向省廳乃至顧書記反映情況的，這兩天，你就等著電話通知吧！”“好啊，我也告訴你，這個案子，撫川辦定了，誰給我打電話都不好使，身為公安局長，保一方平安，是我職責所在，我就不相信，老子干工作，還能干出錯來！”話音剛落，李光旭再也按捺不住，把一只玻璃杯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清脆的破裂聲把屋子里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都給我滾出去！要吵到大街上吵去，少在我這兒大呼小叫的，沒他媽的一個好東西！”李光旭面色鐵青，大聲罵道，罵完之后，氣呼呼的朝辦公室外走去。王大偉和蔣宏有點不知所措，林海略微遲疑了下，趕緊跟了過去。李光旭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對二人說道：“把辦公室給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