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輕手輕腳的將辦公室的門關好，然后在李光旭對面坐了。李光旭顯得很疲憊，他靠在沙發上，閉著雙眼，一只手揉著太陽穴。“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林海很關切的說道。李光旭緩緩的坐直了身子，擺了擺手道：“沒什么，剛剛和蔣齊發生了點爭執，也怪我沒控制好情緒，這脾氣發的，不應該啊。”林海聽吧，笑著道：“怪不得我剛剛遇到蔣市長，他的臉色那么難看呢，鬧了半天，是被您給訓了啊。”李光旭嘆了口氣：“他當了五年秘書，小心翼翼的伺候了我五年，我已經習慣對他呼來喝去了，其實，這是個很不好的習慣，時代變了，身份地位也變了，可我還拿老習慣做事，人家當然難以接受啊。”林海正色道：“您也不必自責，我是這么認為的，如果僅僅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那確實需要注意分寸，該給的面子必須給，但如果像您和我這種關系，就沒必要那么小心了，在您面前，我永遠是個小學生，老師訓學生，天經地義，即便是語氣重了點，也無可厚非。”在今天之前，林海確實是這么想的，只不過，現在說出來，心境卻完全不同，盡管如此，其態度之真誠，還是讓李光旭動容。李光旭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下，似乎是想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只是直勾勾的看著林海，半晌，這才苦笑著道：“可惜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般的境界和心胸，我相信，這是你現在的真實想法，但十年之后，你就未必這么想了，人是會變的。”林海思忖片刻：“是的，每個人都會變，所謂官升脾氣漲嘛，我恐怕也不能免俗，但不論怎么變，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感是不會變的，在我心目中，您就如同父母一樣，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您的栽培和提拔，毫不夸張的講，我真正意義上的政治生命，就是從您這兒開啟的，這份恩情，沒齒難忘。”李光旭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光。林海不清楚那是否是淚光，但轉瞬即逝，無從分辨。李光旭低著頭，雙眉緊鎖，長時間的沉默著。林海見狀，也不再說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對面。足足過了五分鐘，李光旭深吸了口氣，突然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那房子住的還不錯吧？”林海一愣，連忙說道：“非常好啊。”李光旭點了點頭：“那是當年教委的房改房，市里的幾個主要領導都有份兒，房子下來之后，我一直沒去辦手續，明天我給房產局打個電話，等過了新年，你去趟交易大廳，直接落在你名下就是了。”直接落戶，這等于是白送了，林海聽罷，連忙說道：“不行不行，我”話還沒等說完，就被李光旭打斷了：“沒什么不行的，如果不喜歡，兩年之后可以賣掉，那個地段不錯的，賣個一百五六十萬不成問題，就這么定了。”一百五六十萬的房子，說白送就白送，聽著實在匪夷所思，但如果你知道李光旭名下有多少套房子，就不足為怪了。“這”李光旭直接揮了揮手：“好了，打住吧，你這么晚跑過來，是要匯報什么嗎？”“是的，關于火災原因和善后處理的相關工作”林海的話還說完，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辦公室的門猛的被推開了，蔣宏和王大偉并肩走了進來，身后跟著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對不起，李書記，我說了您在談話，可是他們”“沒事，你不用管了，時候也不早了，下班吧。”李光旭平靜的道。工作人員答應一聲，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等關好了房門，李光旭這才冷冷的道：“你們倆太放肆了，當老子的辦公室是他媽的菜市場嘛，推門就進！有沒有點規矩！”蔣宏扭頭看了眼王大偉，笑著道：“聽到了吧，大偉，你當了副廳長，脾氣越來越大了，連李書記都不放在眼里了，再這么下去，可是要摔跟頭的哦。”如果放在平常，王大偉的嘴皮子可比蔣宏溜多了，這種借題發揮，轉移矛盾的手段，本來應該是他的強項，可進屋之后發現林海也在，不由得微微一愣，估計分神了，結果讓蔣宏搶了風頭。不過他反應非常快，立刻反唇相譏道:“蔣局，你少打馬虎眼，剛才你可不是這個態度啊，我不過是因為情緒激動，忘記敲門而已，你可是公然宣稱，李書記也無權干涉你的工作啊，對吧，牛逼剛吹完，這么快就忘記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