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寧連續一周,每天上午9點,準時去給賀朗扎針。
賀朗從最開始的感覺到微微麻,到后面越來越麻,最后甚至感覺到了微微的痛意。
“有點痛。”賀朗笑看著自己的雙腿。
顧一寧一邊收針一邊說:“以后會越來越痛,你要做好心里準備。”
“我不怕痛,只怕感覺不到痛。”
見顧一寧收完針,賀朗從床頭柜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她。
“這是我的賠禮,我很抱歉之前對顧醫生的辱罵,還請你原諒我。”
顧一寧大方的收下了禮盒,打開一看是一塊精致的古董手表。
顧一寧:“……”
男士的,沒法戴,只能放在家里吃灰,可惜了。
“怎么?顧醫生不喜歡嗎?”
“不,”顧一寧搖頭輕笑,“太貴重了。”
“不貴重怎么好意思送你。”說話間,賀朗又拿出一個禮盒遞給顧一寧,“這是給顧醫生謝禮,謝謝你不辭辛苦,每天往返醫院給我扎針。”
顧一寧依舊沒有任何推辭,大方收下。
她若推辭,病人容易陷入自我懷疑,比如:她是否還沒原諒我,她不原諒我會不會不用心給我診治,再比如她是不是不喜歡我準備的禮物等等。
更何況,她不是編制內醫生。
收禮不違規。
當然最重要的是,賀家不缺這點錢,若是收下禮物能讓病人安心,能讓自己開心,那為何不收?
顧一寧打開禮盒,里面躺著一枚奢華又眼熟的車鑰匙。
蘭博基尼。
顧一寧輕笑出聲,不由想起了那輛還給傅云景的蘭博基尼。
人生還真是戲劇。
見顧一寧笑了,賀朗心中感嘆,果然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跑車的誘惑。
接著賀朗又拿出了一個禮盒,顧一寧滿臉詫異,“你這是準備了多少?”
賀朗笑起來,“這不是給你的。”
一周時間,賀朗早已脫胎換骨。
雖然他看上去還是偏瘦,但頭發修剪后,刮掉胡子,戴上定制義眼,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當然更重要的是圍繞在他身邊的死氣,以及那種陰森偏執的陰濕男鬼味消失了。
賀家人的骨相都很完美,賀朗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看到自己的病人身心日漸健康,顧一寧心中感慨,“你以后多笑笑,別辜負一身好皮囊。”
賀朗唇角的笑意瞬間落了下去,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眼。
曾經他也是風靡京都的貴公子。
可如今他卻瞎了一只眼。
顧一寧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說:“義眼也很好看。你還可以考慮給義眼加顏色,就像異瞳貓。你見過嗎?很漂亮的。”
賀朗放下手,含笑看著顧一寧,“謝謝你,顧醫生,我會考慮的。”
他把禮盒遞過去,“聽說你外婆馬上要過生日了,這是送給她老人家的生日禮物,祝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麻煩顧醫生幫我轉交一下。”
顧一寧替外婆接下禮物,“我替外婆謝謝你,也祝你早日康復。之后我會一周來給你扎一次針。這期間你還是要好好配合其他醫生單獨治療,加油。”
轉眼到了沈驚崖大婚的日子。
沈驚崖作為沈家二少,又是有名的大律師,他結婚,海城至少一半的達官貴人都會到場祝賀。
其中自然就有傅云景,他甚至還帶了楚新月,當真是寶貝,走哪兒都帶著。
沈驚燕和葉晨作為伴郎伴娘之一,隨著新人在酒店大門迎接到場的賓客。
看到傅云景和楚新月一起出現,葉晨直接翻了大白眼,小聲呸了一聲,罵道:“渣男。”
沈驚燕垂眸看她,葉晨兇巴巴的瞪大了眼睛,“看嘛?”
“罵的好。”
葉晨哼笑一聲,“要不是場合不多,我還可以罵得更臟。”
沈驚燕悄然給她豎起大拇指。
而就在此時,顧家的車也到了。
“操!”沈驚燕不僅咒罵一聲,“孽緣。”
顧一寧扶著顧書琴下車,看到對面的傅云景和楚新月,她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扶著老太太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
其實來之前她就預想過會在婚宴上碰到傅云景。
畢竟沈家與傅家也是有生意往來的,沈驚崖結婚,不可能不邀請傅云景,傅云景也不會不給沈家面子。
她都已經做好了無視的準備。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傅云景會帶楚新月來參加喜宴。
沈家不可能給楚新月發邀請函,那楚新月是以什么身份參加?
傅云景的女伴?
平日里傅云景想帶楚新月去哪里,她都可以無所謂,不在乎,可今天不行!
傅云景明知道顧家與沈家的關系,沈二哥結婚,顧家人自然會全員到齊。
他明明知道,卻依舊肆無忌憚的帶著楚新月招搖過市,一點都不顧及她家人的感受和顏面。
顧書琴早就看到了傅云景,她淡淡的收回視線,輕拍顧一寧的手,“走吧,今天是沈家老二的婚宴,你們不要鬧,會不吉利。”
顧青竹面色鐵青,要不是老太太的話,她早就沖上去給那傅云景幾巴掌了,還有那個楚新月。
顧一杰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云景和楚新月,一雙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氣哄哄的跟上顧家人。
楚新月茫然無措的看向傅云景,“云景?”
傅云景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沒事。”
顧家與沈家本就是世交,說了恭賀之詞,留下賀禮就被沈驚燕和葉晨引了宴會廳。
速度之快,生怕與后面的傅云景和楚新月呼吸相同的空氣。
顧家人落座后,沈驚燕和葉晨也沒做過多停留,畢竟他們今天一個是伴郎,一大是伴娘。
他們出去的時候,恰好碰上其他伴郎引著傅云景和楚新月進場。
幾人錯身而過,就當沒看到,若非必要,絕不打招呼。
但沈驚燕和葉晨可能絕對想不到,那伴郎會把傅云景和楚新月引到顧家那一桌。
顧家人與傅云景楚新月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可能誰都沒想到會被安排在同一桌。
那伴郎大概天生少根筋,愣是沒看出來現場氣氛不對,還貼心的幫傅云景和楚新月拉開了椅子。
明明沈驚燕前腳才剛跟他們說,他早就安排好了,把傅云景的座位安排在離他們最遠的一桌。
顧一寧盡量禮貌的問道,“抱歉,你是不是帶錯位置了?”
那伴郎拿出手中的座位號牌,“沒錯呢,就是這一桌,百年好合。”
伴郎向眾人點點頭,走了。
明明宴會廳播放著歡快甜蜜的音樂,可他們這個角落卻像是被隔絕了一般,詭異又冰冷。
傅云景向顧書琴點頭打招呼,“老太太安。”
而后他又看向顧青竹和寧正禹點了下頭,“兩位好。”
顧一寧不管傅云景怎么對自己,她都可以忍,畢竟那是自己種下的因,所有苦果都該自己吃。
她活該。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這么對她的家人。
從結婚到現在,他從未尊稱過自己的爸媽為爸媽,爸媽為了不讓她左右為難,一直都忍氣吞聲,從未說過半句。
她已經夠不孝了,如今卻還要全家陪她忍受這樣的羞辱。
顧一寧越想心中越是憤恨,眼角不由泛紅。
她直直的看著傅云景,嗓音如粹了冰一樣冷,“真要我外婆安,就帶著你的人換一桌。”
傅云景看著顧一寧泛紅的眼睛,突然想起那日在海鮮餐廳,她看傅云菲的眼神,和此刻一樣。
漆黑的眸子如深淵般,深不見底,陰森寒冷,透著一股似乎可以摧毀一切的狠勁兒。
顧一寧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不管何時何地,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笑著的,愛慕的眼神,與外面那些愛慕他的女人一樣。
他從未看過她發狠生氣的樣子。
他以為她永遠不會生氣。
永遠都是那副溫潤含笑,賢妻良母的模樣。
卻不曾想,她竟也有這一面。
倒是意外的比之前那副模樣順眼。
“好。”傅云景點頭,最終帶著楚新月換了一桌。
傅云景帶著人走后,顧一寧快速去了衛生間。
她不想讓家人看到她發紅的眼睛,本來他們已經夠難受了,卻還要反過來來照顧她。
她真的太不孝了。
顧一寧在衛生間緩了好一會兒,情緒平復后,洗了個手,回席。
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一個穿著洛麗塔的漂亮小姑娘,向她問路。
顧一寧給她指路后,小姑娘連聲道謝。
“謝謝姐姐,姐姐你真漂亮,咯,請你吃糖。”
小姑娘人美聲甜,還給了她一顆糖果。
顧一寧的心情沒來由的好了不少。
后面那小姑娘從衛生間回來后,顧一寧看到她坐到了祁司明身邊,仔細看,兩人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顧一寧隱約間想起,祁司明好像有個妹妹,估計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