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下雪了,胡辛銘頂著寒風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老遠就看見牽著自行車等在不遠處的鄧青寧。
他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快步走了幾步依舊覺得不夠快,干脆小跑起來。
很快就到了跟前,看著包裹的嚴嚴實實,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的人, 伸手把她的自行車牽過來:“不是說了不用過來嗎?太冷了,不忙的話你就在宿舍里歇著。”他沒辦法在跟前照顧她,還得處處讓她操心。
“我過來看看咱們家的英雄是不是要凱旋歸來了!”
胡辛銘笑起來,牽著車子跟她慢慢的往遠處走:“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呢。”
“我覺得你肯定沒問題的。走走走,我餓了,找個地方吃飯,順便避一下風,然后咱們再說。”
“想吃什么?”
“烤鴨!”鄧青寧現在真的是特別饞。
反正自從在醫院里確定了之后,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樣,第二天就開始吃什么吐什么。
但是越吐他越饞。
時時刻刻感覺自己肚子里都是空的。
腦子里只要閑下來,就想吃這個,想吃那個。
到現在還是這樣。孕吐這個事情因人而異,說好就好了,但還有的人要吐到快生的時候,都不好說。
至于嘴饞這個事情,那就更不好說了。
這年頭在食堂里吃大鍋飯,伙食就算是再好,那也是清湯寡水的,哪個不嘴饞啊?懷孕的時候嘴饞再正常不過了。
她現在就屬于什么都進嘴里嘗個味兒,進肚子再倒出來。
“那咱們就去吃烤鴨。”說起來胡辛銘回來之后就去過一次,還是梁軍成請客。
他現在的工資,讓他有一種捉襟見肘的感覺。所以再像以前那樣大方,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積蓄肯定是有的,但不可能隨時拿出來揮霍。
但是鄧青寧想,他就樂意滿足。
他希望能找到鄧青寧喜歡吃的,并且吃了不吐的。
這才沒多久,臉色就已經蠟黃蠟黃的,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一個人吃,兩個人吸收,偏偏還存不了多久,時間長了,他真擔心對方身體受不了。
想要孩子只是一個念頭,一旦付諸行動,實現了之后女方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在店里面坐下來,聞見那個味道鄧青寧一邊難受著一邊咽著口水。
“希望今天爭氣一點,吃了能在肚子里多待一會。”
鄧青寧說的自己先笑起來。
“感覺怎么樣?”
“我覺得還行,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吃完飯送你回去,然后我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要去學校里估分填報志愿。”
“你想好了?”
“想好了,電影學院吧。我就不去誤人子弟了。”人家都說事業要跟愛好掛鉤才是最幸福的,否則余生將枯燥無味,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有選擇的情況下,還是選擇喜歡的吧!
他不想因為權衡利弊考慮的太多留下遺憾。
“給家里的信本來已經寫好了,但是,我想的等考完結果出來了一起寫了跟他們講。”
“家里可能不會介意你多寫一封信回去。”
“但是我想著怎么著也得有個結果說起來會更清楚一點,總不能說我打算過段時間要去考試,考上了我要去住校,考得上考不上誰說的準呢?”
“對自己有點信心。我已經走完了申請房子的流程,現在就是等了。
說是等到過完年開春之后應該就會下來,根據我們的情況,盡量稍微寬敞一點。”
但是這個寬敞估計也就那樣,最多超不過20平。
年初的時候,也有老師申請,也是用來坐月子的,才15個平方。
但是算下來只要不低于15個平方,稍微合理的收拾一下也足夠了。
“你剛剛到這邊來就懷上了,學校領導會不會對你有意見?”
“這多正常的事兒,能有什么意見。
孩子說來就來了,誰知道啊?結了婚這不是遲早的事兒啊?
再說了,又不會對工作造成太大的影響。
我算過了,11月中旬一個月,到這會才兩個月多一點,等到生的時候應該是天最熱的時候,那會兒差不多放暑假,會稍微輕松一些,就算是坐月子也不會對工作造成任何影響。”
工作輕松,但是坐月子可不輕松。
洗尿布倒是輕松,水不冷,不凍手,而且還干的快。
但是大人就惱火了,天氣悶熱,環境又不好,不能熱著,也不能冷著。
但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除了克服,沒有別的辦法。
考完試,回了家,雪也隨著就下來了。
一到家,三黑子就被家里人以及鄰居給圍住了,七嘴八舌的問他考的怎么樣了。
三黑子伸手搓了搓他腦袋上那跟倒刺一樣的頭發:“應該還行吧!”
他從小就是光頭,不喜歡留頭發。
后來上學了之后被說過多少回,也依舊不想留。
夏天的時候還好,冬天的時候他就剃光了,戴個帽子。
主要是怕長虱子,而且不耐煩洗頭也不耐煩理發,覺得真的浪費時間。
但是他參加高考了,他打算去首都找他師父了,那就不能再剃了。
得讓頭發長起來,不然到時候看起來不體面沒法見人。
“還行是啥意思?”
“就是應該能過線。”他也選的是文科,這種死記硬背的東西只需要勤快只需要記性好就沒問題。
更何況他還差一年高中才能上完,他是在聽說能高考了大家都要參加高考的時候,腦子一熱就跟著報了名。
之后轉身就去找人借了課本加班加點的學。
這次考試他覺得還行,估分的時候估了三百多不到四百分。
也不知道分數線大概會是多少,他跟一起考試的人對比了一下,他覺得他這個成績不算是最好,但也不差。
“那你咋打算的呀?萬一考上了你打算上哪念啊?”莊上的人就沒有幾個有文化的,他家里也是一樣,他娘認識不多幾個字,現在倒是認識不少了,還都是跟他學的。
對于考學這個事更是一頭霧水。
“我要去首都,去大城市,去找我師父和鄧阿姨,我們說好了的。”
“那你想上什么樣的學?”
“要么當老師,要么像我師父一樣表演節目,反正我兩個都填了,能撿著哪個是哪個吧。”只要能撿著一個他睡著都能笑醒。
就算不去考,不能考他高中畢業最多到公社或者大隊當個老師。
想要去當個什么干事那得家里有人能托得上關系才行,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
他就拼一把,今年要不行,他就明年再繼續。
這是他的夢想,是他想了好多年的事情,他一定要去完成的。
因為高考的恢復,因為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全國高考,每一個人都在數著日子煎熬的等待著過。
一直到臘月底胡辛銘才等到了通知書,隨后前往北影去參加專業技能考試。
他到底沒能等到成績出來再給家里去信。
比起首都那刺骨的寒氣,西南地區的冬天就顯得和煦了很多。
北方刮來的寒風被秦嶺擋住了大半。
坐落在山嶺間的小城連天上落下來的積雪都留不住。
郵遞員騎著車子冒著密密匝匝的小雨從蜿蜒的山道上到了廠門口停下來,從后邊蓋著的包里邊拿出來了厚厚的一疊信,以及大大小小的包裹。
胡正中正在辦公室里面看新收到的文件,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胡主任,有你的信。”
胡正中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就知道,這是胡辛銘那邊來信了。
拆開之后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