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要再走上一段才能到家屬院。
胡辛銘分擔了最大的一件行李,手上還提了東西。
“這都帶了些什么呀?”真的挺有分量。
“都是臨來的時候,那邊的老鄉(xiāng)送的,一些山里的干活,還有之前準備好的臘肉。”
所以,就很有分量。
隨便他提了不少,胡正中兩口子依舊兩手不空。
雖然有點太陽,但是有形同于無。
風不算大,但是卻足夠的刺骨。
裸露在外邊的那一點點肌膚被刮的跟刀子嵌進去了似的。
薛紅珍道:“這邊這個天真的是,比我們待的那塊冷多了。”
胡正中道:“沒有山是這樣,你們住幾樓啊?”
胡辛銘往前先抬了抬下巴:“一樓,剛好在兩棟樓的拐角處。”
“一樓好,免得爬來爬去,干什么都方便。”
薛紅珍接了句話之后轉(zhuǎn)身又問胡辛銘:“你今天不上班?”
“我臨時請了假。”
胡正中嘆了口氣:“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一般單位到年底都忙的很。因為他們來了請了假,耽誤工作就不好了。
“不會,我提前跟人調(diào)過班,之前一直連軸轉(zhuǎn)特別忙。”接連進了兩個組,有一段時間期間直接好長時間都沒能來家。
屬于剛剛結(jié)婚就長時間分居的那種。
好在鄧青寧也很忙。
他不在家她就在學校。
放禮拜不回來,時間還是稍微寬裕一點的。
也沒有干別的,可以說是加班加點見縫插針的織了兩條毛褲出來。
還有宿舍里的人幫忙才完工,拿來見公婆的時候當見面禮。
一條酒紅色的,一條墨綠色。
毛褲簡單,織起來快。
但凡她有時間肯定就織毛衣了
都給老爺子那邊準備不行的話就給織一件羊絨的開衫,那樣穿起來比套頭的要方便的多。
年齡大了,好多人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畢竟總歸是要過這一關(guān)的,行不行自己的心意得先到位再說。
這個寒假還挺忙,除了去軍區(qū)慰問演出,大禮堂演出,還有年前年后要在首都各個地方進行春節(jié)匯演。
主要是以八大樣板戲為主。
鄧青寧主演白毛女和紅燈記,還在另外的戲里面湊了個配角。
那演員臨時出了點狀況,她剛好在場,被拽過去救場,然后接下來就落在了她身上。
離開軍區(qū)回首都的路上她拿著本子看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除了明天后天兩天休整時間,接下來幾乎是連軸轉(zhuǎn)。
接連好幾天都有她的演出,有的時候甚至一天兩場。
按時間算,她那未曾謀面的公公婆婆應該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
而且這回來,剛好又是這個時候,怎么著也得在這里待幾天,至少得在這里過完除夕和新春。
麻煩就在于她接下來在家里待兩天之后又要去忙,根本沒有時間在家里相處。
甚至于大年三十初一都不可能在家里好好的過。
沒有相處過,只是聽胡辛銘嘴里說。
并不了解對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不能接受自己這樣忙碌。
鄧青寧心里一路都忐忑的不行。
一邊的同事問她:“你今天回團里之后就直接回去嗎?”
“嗯!”丑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的,不回去也不行。
這份忐忑維持到剛出文工團在門口看見胡辛銘的時候就得到了稍微的緩和。
胡辛銘是騎自行車來的。
天寒地凍的也不嫌冷。
鄧青寧就沒打算騎車回去,打算往前走一段,坐個車。
胡辛銘戴著帽子,裹著圍巾,穿著大衣,牽著自行車站在大門外不遠處笑著看著她。
鄧青寧雙手插在兜里,一樣是裹著大衣,背上背了個包,圍巾把自己圍的密不透風。
站在那里歪著頭看了他半天,隨后才小跑著到跟前去。
“這倒是剛好了,胡老師,捎我一段唄!”
“行,樂意之至!”
“爸媽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
“到了,昨天中午就到了。”
胡辛銘把她背著的包弄下來綁在了前面的大杠上,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上拉了拉,給她重新裹了一下:“坐在車子上有風,還是很冷的,裹嚴實一點。”
“啊!”鄧青寧坐在貨架子上,伸手把圍巾往下拽了拽,仰天長嘆,吸了一肚子的寒氣。
“好不容易大老遠的抽時間來這么一趟我竟然不在家,沒法去接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不會,都是那么大歲數(shù)的老同志了,自個也有工作還能不清楚身不由己這個事兒。
身在崗位上,個人的事情永遠也比不過工作重要。”這一點上胡辛銘還是很篤定的。
說完之后扭頭看了鄧青寧一眼:“在家能待幾天啊?”
“就明天和后天兩天。”
“嗯,那也挺好了。”真是難得啊!
兩個人都忙的不行,好長時間都沒有在一起能待兩天的。
“不過,回頭看演出計劃吧,后邊就不外出了,都是在首都這邊,如果離得近,結(jié)束的早我就盡量回來。”
“倒也不用那么趕,還是要跟著隊伍走,不能搞特殊。
而且這個天氣又不好,感覺要下雪了似的,回團里不是還要繼續(xù)排演年30的演出?來回跑你吃不消。
家里你不用擔心,爸媽肯定都會理解的,你能在家陪他們兩天已經(jīng)挺好了。”
“關(guān)鍵年30的時候都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吃團圓飯。”鄧青寧嘟囔了一聲。
以前只覺得怎么樣都行,都覺得無所謂。
只有舞臺才是最重要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有了家了感覺就不一樣。
平時還好,一到過節(jié)的時候就格外的想在一塊,哪怕只是說說話,隨便吃什么都行。
“希望畢業(yè)了之后能穩(wěn)定下來。”
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的是殘酷。
離畢業(yè)還有好久呢!
他們進修跟工農(nóng)兵不一樣,兩年時間。
但這個兩年時間也挺長的。
車子到了家屬院大門口的時候,鄧青寧心里就又緊張起來,伸出手悄咪咪的抓住胡辛銘的衣裳。
胡辛銘看的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一只手牽著車子,騰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別擔心,爸媽在家里煮飯,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著你回來呢!”
鄧青寧嗯嗯的點頭。
她什么時候這么慫過?
她從來都沒想過會跟哪個處不好。
跟誰她都順其自然的努力去相處。
至于結(jié)果好不好的,她都不在意
但是胡辛銘的父母她沒法不在意。
這畢竟關(guān)系到他們以后一輩子的相處。
到了門口,還沒開始敲門呢,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穿著毛衣的薛紅珍出現(xiàn)在門口,一臉的笑意:“青寧回來啦!趕緊進來趕緊進來,屋里暖和一些。”
鄧青寧笑的特別靦腆:“媽!”
“哎!”對方答應的那叫個干脆,伸手拉著她的手就往進走。
自來熟的仿佛鄧青寧才是那個上門做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