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于景沒有多說,長腿一邁,離開醫館。
翌日一早,高氏娘家人去了一趟陸家立威后,便來醫館接高氏。
淳靜姝不急不慢給醫館其他病人看診后,到了晌午時分。
她煮了一碗蔥花面,慢條斯理地吃完后,來到了繁星閣。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淳靜姝這次沒有分神,她牢記自己是一個大夫,顧于景在她面前,跟其他患者是一樣的。
所幸,這一次沒有出任何紕漏。
藥浴之后,顧于景去里間更衣,淳靜姝則根據他的治療狀況,在案桌前寫新的藥方。
窗戶開著,窗外分秋分吹入,一樓客棧門口的小孩的笑聲傳入耳中。
淳靜姝嘴角勾起,還有一次治療,她便能夠徹底離開顧于景的視線了。
“淳大夫想什么呢?這么開心?”
不知何時,顧于景來到了淳靜姝面前,低頭看著微微出神的她。
“顧大人的手疾快好了。”
淳靜姝繼續寫著方子,沒有像以往那般警惕,“所以,會有些開心。”
“是這樣嗎?”顧于景看著她,她難得有這么放松的時刻。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顧大人,您在嗎?我來給您送一些糕點……”
淳靜姝神色一僵,聽這聲音便知道來人是淳月。
方才,松煙將浴桶抬出去時,并沒有關房門,因此淳月順利來到了屋內。
忽然,顧于景一手撐著案桌,一手摟住淳靜姝,他的左臉緊挨著她的右臉。
汗毛相觸,毛孔相連。
“淳大夫,幫我擋一下。”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
淳靜姝的臉頰,“噌”地一下,冒起了熱氣,她完全沒有想到顧于景會與她挨得這么近。
他身上的薄荷香悉數鉆入鼻尖,淳靜姝腦袋嗡嗡作響。
隔著一層屏風,淳月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看得到,青天白日之下,風神俊朗的顧大人正在與一名女子擁吻。
“出去!”
薄涼的厲喝聲落入耳中,淳月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瞬間紅了眼。
她捂著自己的臉,跑了出去。
淳靜姝反應過來,她一把推開了顧于景,紅透的臉上帶著惱怒,“顧大人,請自重!”
顧于景傾斜著身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淳大夫,這是你淳家的桃花,你不幫我擋一下,誰幫我擋?”
擋桃花幾個字從他嘴里出來,淳靜姝瞬間想到以前。
在學宮時,有很長一段日子,都是自己在給他擋桃花。
那時,顧于景的手疾即將治好,他寫的策論是學宮的標桿,每次月考都會被貼到告示欄上。
許多女君傾心他,經常給他寫情書,送各種小食,多是珍品。
但顧于景看都不看,直接拒絕。
有一個女君鍥而不舍,追在顧于景身后跑了送了三次情書,顧于景不堪其擾,直接拔劍相向。
那女君嚇得大驚失色,雖然她愛慕顧于景,可是沒想搭上自己的小命。
那時,淳靜姝剛好路過,于是,那女君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情書塞到她手中,“淳大夫,拜托了,若你能將我的心意念給世子聽,必有重謝。”
后來,淳靜姝念沒念,大家不知道。
但是女君們想到一個更為穩妥的方法,便是將信與那些東西,交給淳靜姝轉交。
自此,顧于景身邊安靜了,但是淳靜姝卻忙起來了。
每一朵桃花想要靠近顧于景時,便會來找淳靜姝。
那段時間,淳靜姝收到要她轉交的情書不少于五百封,收到的東西不少于三百個。
她每日除了上課,給顧于景熬藥,還要幫他擋這些桃花。
顧于景從來不看那些情書,也從來不碰那些禮物。
按照他的話來說,“都是一些膚淺之輩。一個人的情誼,怎么能在一封情書里講完?她們不過是沖本世子的皮囊來的。”
當時,淳靜姝覺得顧于景說這些話真是太有見識了。
他在這么多鶯鶯燕燕中,始終保持本心,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子。
她對他的愛慕,也多了一分。
她竊以為,他讓自己幫他擋桃花,他對她,與對別的女子不一樣。
只要自己慢慢來,總有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好,接受自己。
可誰能想到,哪怕最后自己與他滾到了床上,他還是看不到呢?
事實證明,那些年,她給他擋桃花,是白擋了。
想到此,淳靜姝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
他,為何一而再而三的利用自己?
淳靜姝眼中帶著薄霧,側過頭去,避開他的注視,“顧大人,淳月是淳月,我是我,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我也沒有義務給替擋桃花。”
“可在我看來,我就是因為留在霽溪小鎮治手,才會遇上這爛桃花的,所以,起源還是因為你。”
她的鬢發,有一縷垂落,顧于景的指尖,不自覺地捋起那抹青絲,放到她的耳后。
修長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耳垂,身子一僵。
她說不過顧于景,在這樣奇怪的氛圍中待下去,自己肯定會方寸大亂。
淳靜姝起身,往后退一步,拿起醫藥袋,準備跑出去時,顧于景幽幽開口:
“跑什么?第一次也沒見你這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