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你覺得他們是什么關系呢?”淳靜姝張口,語氣盡量維持如常。
在無人看見的衣袖中,淳靜姝的手指微蜷縮。
她不知道淳月究竟知道了多少,只能先將問題推回去。
“嫂子,遇初與顧大人是不是有親緣關系?”
緊張的淳靜姝聽到此話后,忘了開口。
她居然如此敏銳?
見淳靜姝沒有回答,淳月又自顧自道,“嫂子,其實顧大人是遇初有血親的舅舅吧?”
“舅舅?”
淳靜姝頓住了。
“正是呢,都說外甥像舅,嫂嫂,是吧?”
淳月身子往前靠近了幾步,她覺得淳靜姝跟顧大人也有相似之處,兩人皮膚都很白,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有幾分神似的。
前天晚上,她看到顧于景與淳遇初那張有些像的臉時,被嚇了一跳。
想到顧于景對淳靜姝母子這段時間的幫助,淳月覺得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
淳靜姝與哥哥感情一直不錯,這點她不懷疑。
昨日,她從一個老太太哪里聽到一個說法,外甥肖舅。
她靈光一現,看來這淳靜姝還是有些背景的,這也解釋得通,為何她說自己是孤女,卻依舊能夠學到這么厲害的醫術了。
“淳月,你這說法有些荒唐?!?/p>
見她猜錯了方向,淳靜姝提著的一顆心稍稍落地,“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只不過你沒有碰上而已。而且遇初現在年紀還小,也未必見得長大了還會跟顧大人相似?!?/p>
“是嗎?”淳月不置可否。
在她看來,淳靜姝這番否認,無非是怕自己一家知道她與顧于景的關系。
不過,她既然猜到了這一層,以后便好辦事了。
今日,她不過是來試探的。
“嫂嫂,我看今天醫館有些忙,要不我留下來幫忙?”淳月眸子里閃過一絲精光。
“不必了,我忙得過來。”
淳靜姝將她面上一閃而過的表情盡收眼底,搖了搖頭。
方才提到顧于景,現在又提出留在醫館幫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淳月被拒絕后也沒有氣惱,反而勾起一抹嘴角,帶點討好的味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若是需要我幫忙,隨時喊我?!?/p>
此時,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的顧于景回到繁星閣,準備和衣而眠時,侍衛將陸老太太去醫館鬧事的消息告訴了他。
他睜開眼睛,脫口而出,“淳大夫可有受傷?”
“沒有,只是受到了驚嚇。”
顧于景起身,朝著外面走去,松煙瞪了侍衛一眼,也跟著離開。
“主子,淳大夫無事,明天就到問診時間了,不如,明日再去醫館?”松煙看著一臉疲色的顧于景,勸諫道。
顧于景沒有理他,直接走了。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走得這么快,明明前天,他便已經想通,要了斷自己那份莫名的情緒,不要將江芙蕖跟淳靜姝混為一談。
可是,他身體的反應,比他大腦的反應更快。
等到他意識過來,已經快到醫館門口了。
這廂,淳靜姝進屋換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將還剩下的粥熱了一份,遞給高氏。
“淳大夫,今日給你添麻煩了,多謝你了。”
高氏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是說話中氣明顯好多了,她喝了一口粥,“等我胎氣穩一些了,我去告訴我相公,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讓他給你道歉?!?/p>
“事情發展到現在,你跟他說清楚,他也未必會信你的。”
淳靜姝嘆了一口氣,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讓官府插手,查清事情的真相。
但,顧于景那么忙,她不確定她是否會管這等小事。
想起顧于景,淳靜姝心中便有些不安。
她拿起空碗離開大堂時,看見門口走進來一抹天青色身影。
四目相對,空氣滯留。
淳靜姝只覺得胸腔里的心跳,似乎加速了一些。
顧于景看到淳靜姝發白的臉,長腿一邁,來到她跟前,“怎么氣色這么差?”
那口氣中,似乎帶了一絲擔憂?
淳靜姝恍恍惚惚,一時沒有應答。
直到顧于景的俯身想要去探她額頭的溫度時,她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因為她的沉默,又拉近了幾分。
她往后退開一步,咬了咬唇,開口,“顧大人,我只是有些累了,無礙。您怎么來了?”
淳靜姝垂著眼簾,睫毛忽閃,那種似曾相識的眼感又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顧于景的手揚在半空。
旋即,他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本官不久便要離開小鎮了,陸鎮一事既然讓本官碰上了,那便要早點結案?!?/p>
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口,顧于景便自己應下此事,淳靜姝詫異了一會,將顧于景請入大堂,將高氏懷孕的實情告訴他。
除了松煙,還有一個侍衛跟在顧于景身后。
侍衛進入大堂后,仔細端詳著高氏的臉,覺得很面熟。
“顧大人,高姐姐是我的患者,她成親幾年沒有孩子,心中焦急。他丈夫雖然陽氣不足,在有的醫生看來是絕癥,但是在我這里,并非真的無計可施,高姐姐給他丈夫在膳食中加一些補藥,便能改善一二。
高姐姐每次夜里與丈夫同房一個時辰后,就來我醫館扎針,在我的治療下,她如今已有兩個多月身孕?!?/p>
淳靜姝有理有據,說得十分清晰。
她表情認真,說起病情來眉飛色舞,時不時會望向顧于景,偶爾挑挑眉。
那張水嫩的唇張合,如同陶瓷般亮白的皓齒,點綴在紅唇之間,很是漂亮。
顧于景愣住了。
他很少會去評判一個人的外貌,可在剛剛那一瞬,漂亮兩個字不自覺的從他腦海中產生。
不知過了多久,淳靜姝拿出一本醫案到顧于景面前。
他接了,不急于翻看,反而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見顧于景沒有開口,反而一直盯著自己,淳靜姝有些不自然道,“顧大人,可是我方才說的有哪里不妥嗎?”
高氏也是一臉的緊張,方才淳大夫講的都是實情,但顧大人為何沒有出聲?
“沒有不妥?!?/p>
顧于景收回目光,“你們這邊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今日天色已晚,本官先回去了?!?/p>
淳靜姝給了高氏一個安撫的表情,而后將顧于景送到門口,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顧于景見她在講高氏的病情時,多次提到同房二字,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害羞,很是淡定。
可是,在自己面前,除了診治時,她常表現出一副受驚,小心翼翼的模樣,自己每次跟她拉近一點距離,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開。
心中前兩日那份壓下去的探究心思,又冒出頭來。
“淳大夫,你不用隔得這么遠,放心,本官不會吃人。”
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淳靜姝猝不及防差點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著淳靜姝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第一次開口詳問,“明日是怎么治療?”
“藥,藥浴。”淳靜姝紅著臉。
“那明日便有勞淳大夫上門看診了。”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看向她的腳。
想起上次藥浴出的烏龍,淳靜姝只覺得自己身上在發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淳靜姝覺得,顧于景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