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哪有人買魚還問魚販名字的?
秦夢云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想報個假名字糊弄過去,轉念一想,這個人萬一真有來頭,她在滬市發展,將來碰上,平白惹些誤會。
反正她只是賣個魚,言語間已經很小心,應該不存在得罪,不如坦蕩一點兒。
“江城,秦夢云!”
她微微頷首,行了個抱拳禮。
對面的男人愣了一下,多久沒聽過這種自報家門了!
“哈哈哈!”
他笑了,笑聲很爽朗,隨后也回了一禮:
“蘇北,顧謹文!”
男人說話擲地有聲,神情卻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只是有些奇怪,他明明是一口地道的滬市口音,怎么又自稱“蘇北”人?
“丫頭很不錯呀!既然你說海鮮要吃‘鮮’,那就麻煩你把這魚,送到前面和平飯店去!
不過,他們可能沒有處理過鯊魚,你能幫忙處理一下嗎?”
顧謹文微笑著,饒有興趣的看著秦夢云。
和平飯店?
人家應該快下班了吧,這個時間過去,廚師不得提著菜刀出來罵娘啊?
“只要飯店允許,我沒問題!”
秦夢云爽快的答應下來,如果顧謹文能有面子,讓和平飯店的廚師下班時間開火做飯,那她也可以順帶著吃一餐。
這個年代,和平飯店應該還沒有那么昂貴,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吃上一頓,應該問題不大。
情懷大于內容,既然來了滬市,肯定還是要去吃一頓的。
顧謹文坐上車子,先行一步。
秦夢云跟周圍的群眾道過歉,收拾好東西,緊隨其后。
沒用多長時間,便到了和平飯店門口。
只見顧謹文從車子里快步下來,沒有進飯店,卻堆著笑臉,攔住一位要上車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立領,身旁的座駕,是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車子里,司機戴著大檐帽,坐得筆直。
伏爾加跟伏特加有點兒親戚關系,在這個年代,基本只有官家開這種車子。
顧謹文嬉笑著,摟住中年男人的肩:
“抱歉!抱歉!陳總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生氣!先看看,我為你買了什么?”
他抬手朝著秦夢云這邊一指,被稱為“陳總”的男人隨之看過來,不由得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格老子滴!你這上哪兒弄的,鯊魚,大白鯊?”
這個不是大白鯊!
丁鐵強剛想開口科普,被秦夢云一個白眼瞪過去,閉了嘴。
顧謹文身份不低,而這個陳總更是不得了,他們倆看上去顧謹文身份低一些,但是能勾肩搭背的,又怎么會相差得遠?
在這種人面前,少開口,少說話。
“不是我不守約,是我聽到消息,特意去為你買下這條魚,這才耽誤了時間!”
顧謹文略顯得意道:
“我們先上去等著吃,讓廚師好好的給你露一手!”
他推著陳總往店里走,可對方回頭瞧著魚,有些猶豫:
“這個很貴吧?”
“那是當然!”
顧謹文煞有介事的回答:
“花了我大幾百!我花了這么多錢買魚,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茅臺來幾箱?”
“嗨喲!我又不是茅臺廠的廠長,一個月就兩瓶的供應,你開口跟我要幾箱?”
兩人開著玩笑,就這么進了飯店。
顧謹文隨行的手下此時過來,招呼著秦夢云他們,繞到飯店后門,將鯊魚抬進廚房。
剛進門,就聽見廚師在抱怨。可是抱怨歸抱怨,他們還是必須忙活起來。
等看到送來那么大一條鯊魚,主廚氣得鐵勺直接扔在了地上。
“這不是開玩笑嗎,這怎么弄得好?”
鯊魚吃就是吃魚翅,可魚翅怎么燉也得燉五六個小時,不然怎么吃?
一旁的飯店經理好話說不停,腆著臉求著,對方才不情不愿的把鍋勺撿了起來。
“這新鮮的鯊魚,我沒弄過呀!不會!”
握著鍋勺,廚師又急得快瘋了。
“我可以幫忙處理!”
秦夢云出聲,同時示意廚師們讓出個位置來,她好殺魚放血。
“你誰呀?”
廚師胖胖的,跟秦夢云個頭差不多高,拎著鍋勺不耐煩的打量著她:
“我告訴你,這是鯊魚,不是鯉魚,很貴的,稍微處理壞了,你賠不起!”
“知道!我就是賣魚的!”
秦夢云微笑著,將磨好的刀拿在手中,先割去鯊魚的八塊魚鰭,讓人立刻放到熱水里,將魚皮燙一燙。
隨后開始給魚放血,鯊魚血不多,小心過濾后,像處理鴨血一樣讓其凝固成型,食用方法也跟鴨血一樣。
最后,就是將魚肉分成大小均等的塊狀,部分放到冰塊里冷藏,部分直接交給廚師。
鯊魚肉里沒有刺,島國和半島棒都是用來做刺身吃。
這是最好的食用方法,如果是烹飪的話,需要很高的技巧,沒有經驗的人做不好。
而做刺身的話,冰鎮和切薄片,蘸上醬油和芥末,就完全吃不出來鯊魚肉里的那種特殊的味道。
“做刺身?”
胖胖的廚師拎著大鍋勺,笑得想打人。
“快一點吧!”
秦夢云催促著,將分好的魚皮塞到廚師手中。
“魚皮處理好了,不帶一絲肉,您應該知道怎么拿它做菜對吧?”
不等廚師回答,她就開始處理燙好的魚翅。
先小心翼翼的將魚皮刮掉,然后分離出魚翅和魚骨,便得到一塊略微發黃卻晶瑩如玉石的魚翅。
她處理的是一塊尾鰭,也是價值僅次于背鰭的那塊,叫金鉤翅。
“魚翅處理好了,是用高壓鍋,還是拿堿煮,看您自己,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
身為主廚,胖胖的廚師應該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指揮。不服氣,但目前為止,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魚肉冰鎮后做刺身,魚皮燉湯,魚肝香煎,魚翅用高壓鍋壓,兩個小時內,差不多能完成。
如果是男人喝酒,這個時間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喝完酒,舌頭麻木,就算高壓鍋燉出來,比小火燉的要差,也吃不出來。
廚師們忙活著,秦夢云也沒有馬上離開,她跟顧謹文的手下交代說:
“八塊魚翅,我處理了一塊尾鰭,還剩七塊,最貴的背鰭也在其中。是現在處理,用來做晚餐,還是晾曬干后,您東家拿去送人,你們自行安排。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這就算交接完畢,沒我什么事情了,對吧?”
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想提醒他,看好魚翅,別被偷了。
到時候,誰接觸過魚翅誰有嫌疑,她可不想留下什么麻煩。
“你這丫頭做事這么細,不該只是個漁民啊!”
顧謹文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跟那個陳總已經來廚房好一會兒了。
殺普通的魚見得多,處理鯊魚,得瞧一瞧。
修馬蹄、抓螃蟹、評三國,是個男人遇見了,都得停下瞧一眼。
更別說這難得一見,宰鯊魚了。
秦夢云的手法干凈利落,明明皮糙肉厚的鯊魚,在她手里處理起來,毫不費力的樣子,看得人賞心悅目。
顧謹文用十分感興趣的眼神,打量著秦夢云:
“我有個還算不錯的公司,丫頭,有沒有興趣,來我這兒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