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對勛貴壓在自己頭上,并不高興。
在他們看來,可以馬上打天下,不可馬上治天下。勛貴一幫武夫,怎么可能治理天下?
治天下是他們讀書人的事情。
在賀重安看來,所謂改制,固然是要解決明朝制度中的一些弊端。更重要的改革是文官化。
這是與重整儒學風潮,是幾乎同步進行的。
“那么,逆太子案中,呂師韓的站隊。真的是被太子牽連了嗎?”賀重安心中暗道。
呂師韓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主動參與,還是被牽連?
他現在發現,逆太子案里面的事情太多了。
簡直是可以水幾百頁論文那種。
賀重安將思緒拉到眼前,看著老探花,心中暗道:“他說這個是做什么的?”
老探花似乎看出了賀重安的疑問。說道:“老呂,我與他斗了好些年,但也很佩服老呂了。他一輩子做了很多大事,將來評價本朝丞相,老呂不是第一,也是前三,奈何落得如此下場。”
“賀公子,攜美南下,風流之事,天下皆聞,現在還沒有孩子吧。不要重蹈呂師韓的覆轍才是。”
“謝老先生,您是在威脅我嗎?”
“哈哈哈----”如果是謝方儀,這一句話很可能接不住。但對老探花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我怎么敢威脅?我一介老朽,只是提醒公子,謀國與謀身,孰輕孰重?”
“這就是威脅。”賀重安心中暗道。
但這位江南的定海神針,有威脅賀重安的底氣。
“價碼差不多了。”賀重安心中估摸著,而且再嚇,也嚇不住了。所以露出可以談的口風。
“難道這一件事情,就這么算了。”
“怎么可能這么算了?”謝探花說道:“即便賀公子,你答應,我也不會答應的。”
“江南士紳出了如此害群之馬?我豈能無動于衷。”
謝老探花一伸手,謝方儀立即將一疊文書呈上,說道:“這是陸家的罪證。說起來我與陸家先祖,還是朋友,而今只能忍痛為故友清理門戶了。”
賀重安拿過匆匆翻翻。他對前面罪證,不感興趣。
陸家的事情,是常見的所罰非所罪。
哪怕陸家什么事情都沒有犯,此刻也死定了。
賀重安感興趣的是實惠。最后就是陸家財產名錄了,總計四百萬兩。只是有大量的不動產。
賀重安心中暗道:“上道。”
再加上織造府抄家。這就五百萬兩有余了。
與老狐貍打交道,就是如此痛快。
雖然老狐貍陰人的時候很厲害,但這種事情,賀重安還沒有表示,對面就知道要什么,省去了大量時間。
“便宜陸家了-----”賀重安將文書扔到一邊。
“是。老陸總算有清名流傳下來。是便宜陸家了。”謝老探花笑道。
賀重安忍不住暗道:“這就是大儒啊。”
真要將陸家主脈拉過來一刀砍了,陸家其他支脈,未必沒有崛起的一天,而現在,賀重安確定,將來江南會有一個潛規則。針對陸家的。
幾十年,一百年間,陸家是絕對起不來了。
在老探花口中,還說老友的清名保住了。
真狠。
說得也真好聽。
誰家清理門戶,不是清理一二不肖子孫,而是九族消消樂。
“就這?”
賀重安潛臺詞“不夠,必須加錢。”
老探花又從謝方儀手中拿出一疊文書,說道:“這是關于陶牧在江南巡撫任上所作所為,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與江南一些老頭子聯名上書,彈劾陶牧。”
“我也可以給我那弟弟寫信,江南巡撫這個位置,給賀公子您留著。”
“我才不會在江南的?”賀重安沒好氣地說。
“不過,賀公子親自擔任,賀公子您指認誰,就是誰。這一點事情,我們還是能搞辦得得到的。”
賀重安輕輕一搖頭。
陸家與陶牧本來就死棋。已經斷氣了。
皇帝讓賀重安執掌江南軍政大權,已經將陶牧給架空了。那個時候,陶牧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殺不殺,沒有意義。
說了半天,其實就許給賀重安一個江南巡撫的名額。但這不是賀重安急需的東西。
賀重安現在夾袋里,根本沒有能坐穩這個位置的人。
賀重安只能將這個資源交換出去,沒有直接的好處。
老探花說道:“未聞賀公子想要什么?”
賀重安心中暗道:“這老東西,保不住的東西,給得那就一個痛快,真該自己出血了,就又矜持起來了。”
內務府的事情,賀重安不用談了。
陸家完了。
沒有阻力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就行了。
但另外一件事情,賀重安就要下力氣了。
主要是皇帝的圣旨。
賀重安并沒有求皇帝下旨,他只是給皇帝報備而已。畢竟賀重安的操作有些冒險,不給皇帝提前報備,將來很容易去宮殿外面罰站。
皇帝的圣旨,不請自來。
賀重安承認,皇帝圣旨給賀重安不少幫助,否則賀重安也不會如此輕易將陶牧逼到絕路。
但問題也在這里。
皇帝是什么人?
賀重安太清楚。
皇帝追加投資了。賀重安如果沒有相應的回報,那問題就大了。
賀重安承諾的是一千萬兩。現在賀重安不用皇帝提醒,已經將額度提高了。所以天賦這一件事情,從一開始,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變成了必須做的事情。
于是,賀重安開口說道:“我要前十幾年所有欠賦,總計五百萬兩,全部拿來,不準出現什么民亂。”
“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武寧侯賀家,可是很快平亂的。”
只是那個時候,被當做亂民,一起平掉的是誰?就不好說了。
老探花大吃一驚,說道:“賀公子,你大概不熟悉催繳田賦的差使,自古以來就沒有全部實繳的。百姓如果不走到絕路,怎么會拖欠賦稅。再加上十幾年的舊賬,怎么可能全部要回來?”
“這根本就是難為人?”
“我就是要難為你們。怎么了?”賀重安看著老探花,說道:“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