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重安連忙拉著王斌,下跪行禮說道:“臣領旨謝恩。”
賀重安行過禮,才向太監見禮說道:“拜見趙公公。”
這個太監就是趙福。
趙福說道:“賀公子,你真是個孫猴子,走吧,陛下要見你。”
賀重安說道:“陛下口諭說是一行人?”
趙福冷笑說道:“瞧你身后,哪里還有人?”
賀重安轉身一看。
他的同學會們,早就閃到一邊。
即便鄭邦基也只能苦笑向賀重安賠罪。
這幾乎是本能的。
鬧一下登聞鼓,由賀重安領頭,法不責眾。怕什么?
但進攻去見皇帝。很多人腿肚子都軟了。
有一個泄氣,其他人都泄氣了。
賀重安心中暗道:“給你們機會,你們不中用啊。”
賀重安從來謀定而后動,但凡他要做什么,早就將前后所有問題思量好了。有七八成把握。剩下兩三成,是要看見對手的反應的。
而今日之事,在賀重安看來,就是突然襲擊,敲悶棍。
刑部尚書估計還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錢為之在江南,根本來不及反應。
有備打無備。怎么可能出問題?
立威之戰,就是要捏軟柿子-----因為他身后這群人,也不是什么硬骨頭。遇見事情,估計自己先軟了。
賀重安就是想帶這些人上分。
不要做別的人。今日跟著賀重安去見皇帝。走上一圈,今后就是政治資本。甚至會被皇帝記住的后起之秀。
算是為同學會諸位同學謀福利。
可惜一個個都不識貨。
賀重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帶著王斌,對趙福說道:“請。”
*******
文華殿上。
皇帝已經等候多時了,此刻,他已經將王楊案的卷宗拿在手中,翻過了一遍。
王斌一邁過文華殿的門檻,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草民冤枉,請陛下做主。”
弄得賀重安很尷尬。
賀重安瞄了一眼文華殿里面,就知道最少要走進文華殿五步的地方,才是下跪的地方-----那個地方的地磚很明顯有磨痕。
賀重安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皇帝說道:“老人家起來吧。”
趙福趕緊將王斌攙扶起來。
皇帝居然走下玉階,來到王斌身前,說道:“這些年朕年紀大了,有些事情都是下面人處理的。你的事情,朕也是剛知道的。你受委屈了。”
僅此一句話,就讓王斌哭崩了。再次跪倒在地,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了,說道:“陛下------”
只有嗚嗚的哭聲。
皇帝連忙攙扶起來,說道:“你放心,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將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隨即讓趙福攙扶王斌下去休息。
皇帝隨即回到玉階上的龍椅坐下。
似乎沒有看見賀重安。
賀重安很老實的跪在下面,一動不動。
好一陣子。
趙福回來,稟報說道:“讓人安頓下來。”
皇帝“嗯”了一聲,說道:“王首輔,越王來了沒有?”
“王首輔與刑部何大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越王說,這一件事情,他避嫌。就不來了。”
皇帝冷哼一聲:“避嫌,避什么嫌?”
“說是教子不嚴,他兒子也在其中。”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賀重安。賀重安只覺得鋒芒在背。但皇帝不提,他也老老實實當石頭。這是賀重安與皇帝第二次接觸。
已經很明白皇帝的性子。
皇帝內里強勢之極。
他在哪里,那里就是主場。
不管什么時候,皇帝只要在,一切節奏,都必須按皇帝的意思來。
上一次被敲打了。
這一次,自然不會自作聰明。去搶皇帝風頭。
當然了,這也是覺得自己有底氣了。
當日,賀重安背后只有賀家,或者牽連到鄭家。
但現在,賀家,鄭家,牛家,越王,以及各家勛貴都參與了。賀重安只是一個代表。
皇帝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越理智的人,在處置朝政上,就不會任性。
皇帝不會隨意處置賀重安,以至于給外面不必要的暗示。
賀重安就有底氣沉默了。
“讓首輔,與何增元進來吧。”
“是。”
片刻之后,趙福攙扶著老首輔進來了。
老首輔衛君玉,現在已經六十多了。
他是先帝選得最后一屆進士。衛君玉少年中進士,是當年最年輕進士。科名還在呂師韓之上。年輕時候,倒也有脾氣。在太皇太后撤簾一事上,與當時大臣所持不同。他覺得皇帝年輕,太皇太后乃是太宗皇帝點的兒媳。多秉政幾年不為過,以朝廷體制,難道還擔心太皇太后學武則天?
后果可想而知。皇帝親政,被一腳踹飛。
在地面上蹉跎幾任。
回到朝廷上,與呂師韓爭鋒。被呂師韓拍扁掐圓。弄得沒有辦法。一直在閑職上熬資歷。
逆太子案前,他都請病假回家-----已經準備告老了。那時候已經五十多了。雖然還可以熬,但在朝廷待著沒意思,還不如回家抱孫子。
但皇帝辦逆太子案,血洗內閣。
提拔非呂系人才。
衛君玉就在其中,特別是衛君玉的資歷。那時候嘉成已經三十多年了,前朝舊臣沒有幾個了。
衛君玉直接入閣。熬了三年。
這三年,首輔換得很頻繁,皇帝在為逆太子案收尾。很多首輔都不滿意,直到衛君玉上臺。
一直到現在,都快十年了。
衛君玉與何增元行禮不提。
皇帝淡然說道:“坐。”
皇帝讓兩人坐下敘話。而賀重安還跪著。
皇帝說道:“這一件事情,鬧得如此之大,首輔有什么好說的?”
“臣知罪。”衛君玉立即起身行禮謝罪說道:“此案刑部尚未定案,最近刑部繁忙。事情太多,一時間沒有顧得上。也不都是刑部的錯。”
“臣請陛下明鑒。此事臣還沒有判,哪來錯判?”何增元立即行禮說道。
“別說廢話。”皇帝淡然說道:“既然沒有判,現在就判。”
“何增元,你是刑部,你說。不要說你沒有看卷宗。沒有看過,現在在這里看?”
“這-----”何增元看向衛君玉,看看衛君玉左袖,又看右袖,發現衛君玉紋絲不動。心中不由暗道:“衛相公,怎么關鍵時候,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