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雎的雷劫之大，幾乎覆蓋了整座山脈，驚動了天一宗所有長老，也驚動了在靈市內修煉的葉綰綰他們。
師兄妹四個人一起出來，望著山間動靜，神色都十分凝重，特別是李萬知，向來咋咋呼呼的他，這一次難得的安靜，還有緊張。
“沒事的，沒事的，有師伯在幫忙布陣呢，不會有事的。”
他喋喋不休，說服自己。
可看著天空比自己渡劫還要強大百倍的天雷，李萬知忍不住替燕雎這個便宜師父擔心。
這可不是碼頭上的貨，隨隨便便就能扛。
這可是天雷啊！
還是化神劫！
動靜之大，覆蓋百萬里，連遠在南方的宗門都有所察覺。
“嗚嗚嗚，師父他能行嗎？”
也是在這時，失蹤一段時間的沈南舟，悄無聲息地回來了，他神色更加凝重，還帶著顯而易見的蒼白。
“怎么，提前了。”
燕雎渡劫，沒這么早的！
沈南舟眼中的慌張跟不安，葉綰綰看得清楚。
在方鶴安安慰李萬知時，葉綰綰不動聲色地走到了他身邊，“怎么了？”
沈南舟聲音沙啞，“我那個朋友的夢境里，燕雎渡劫沒這么早。”
葉綰綰問：“有意外？”
沈南舟聞聲一怔，他仔細回想，燕雎渡劫時，門派人丁凋零，白簡身死，掌門重傷，師伯失蹤，但現在……
沈南舟看向了白簡。
她還在。
他們都在。
沈南舟張了張嘴。
以前有，但現在……不一定。
葉綰綰遞給了他一個蘋果，想了想，她拿了回來，徒手掰成了四瓣，給了他一瓣，“給。”
然后轉身把剩下的三瓣給了白簡、方鶴安、李萬知他們。
可三人一看葉綰綰沒有。
當即分出了自己的一半。
等到葉綰綰的手上，卻反而有了三小塊。
葉綰綰看向了沈南舟，低聲笑道：“看到了嗎？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分出去的東西是不會再回來了。
但現在，有了。
沈南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走向了葉綰綰，把手上的半瓣蘋果當著少女的面，一分為二，“是呀，師姐，不一樣了。”
沈南舟遞到了少女的手邊。
葉綰綰伸手接了，咬了一口，“甜的。”
沈南舟眉眼舒展開來。
是啊，不一樣了。
雷劫還在醞釀，但尋隱跟明德師伯已經在布陣，連裴玄都出了雪山，親自觀陣，五師伯陸清玄常備在側。
四位長輩嚴陣以待。
他們五個小的坐在弟子峰，看著在赤山迎劫的燕雎。
當第一道天雷下來，燕雎順利通過之后，李萬知緊張的情緒終于轉為興奮，“快看，我師父，他是不是很帥！”
“這就是我的師父啊！”
李萬知繞著四個人跑了七八圈，最后被方鶴安暴揍了一圈，才冷靜下來。
白簡掏出一個蜜瓜，單手劈成了五塊，“吃。”
五個人啃著瓜，看著高空映照的白光，一個個的神色都充滿了向往。
“我們什么時候也能渡化神劫。”李萬知出神。
“先把元嬰結了再說化神吧師弟！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著飛了。”方鶴安翻了個白眼。
李萬知托著腮，癡癡地說：“可我覺得好厲害啊。”
眼前天地之大，似乎只剩下燕雎一個人。
此刻的燕雎宛若天地的主宰。
手中一把蒼雷劍，貫穿蒼穹，主宰天地，斬落天雷，神色不懼。
他眉眼不改，從容應付。
那一直板著的眉眼，總是讓自己緊張忐忑的師父，此刻卻是透著高冷的酷帥。
這一刻，沐浴在天雷之下對抗天道的燕雎，成為了此刻李萬知心中眼中唯一追崇與向往的光。
是光啊！
“我也要跟師父一樣變強。”
“很強很強！”
“然后掙很多很多的錢！”
“一手練劍，一手掙錢。”
李萬知喃喃自語，話語間，神色卻是越來越堅定。
方鶴安聞聲沒有打斷他的暢想，而是帶著欣慰與肯定的目光望向了李萬知，似乎在說，師弟你可以的，就是記得分我點。
沈南舟也看了李萬知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葉綰綰切入話題，問：“你這些日子去哪里了。”
即便這個人回來時已經換過衣服，但葉綰綰還是能夠察覺到他剛從血腥氣極重的地方趕回來。
沈南舟回神，低笑，“師姐，你猜？”
葉綰綰眉頭微挑，“葉家？”
沈南舟輕嘆，“不愧是師姐，就是瞞不過你。”
不等葉綰綰逼問，沈南舟已然出聲，“葉翊然說他什么都不知道，說是覺得二師姐的天賦特殊，想要拿她當爐鼎，提升自己的修為，助自己突破到金丹，所以打聽到她的來歷之后，就給了白家五千塊靈石把她買了。”
葉綰綰的動作一頓，眼神沉冷，“五千塊靈石？”
沈南舟嘲弄道，“是，白家覺得這個女兒，早年就丟掉了，突然有人送靈石上來，他們白得一筆巨款，便也同意了，還把契書簽了。”
“哦，簽了契書還多給了五千塊靈石。”
所以葉家花了一萬塊靈石買了白簡。
只是一萬！
葉綰綰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沈南舟把她手里掐爛的瓜換了過來，把自己還沒吃的給了她，“白家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在蒼云門修煉，一個在玄天宗修習，據說天賦都很不錯，當年賣了白師姐的那一筆靈石，白家兩老就當入門費，把兩個孩子送進兩個門派學習了，這次宗門大比，他們應該會參加。”
葉綰綰眼睛瞇起，“是嗎？”
沈南舟道：“是。”
“好。”
又有事干了。
葉綰綰狠狠地咬了一口瓜，可不對，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沈南舟話里的漏洞，她盯著沈南舟，“他們入門拜師的時間是在葉翊然買了二師姐之后？那時間對不上吧。”
葉綰綰疑惑道：“門派收徒可也是有標準的，年紀太大的，不要，想要入門，要么小，要么天資卓越，特別是三上宗的玄天宗，要求更是嚴苛，超過十二歲就不要了。就算他們真那么幸運超齡入宗，可在這兩三年內入門，這白家兩兄弟也沒資格參加宗門大比吧。”
“但如果是很早之前入門，那么也對不上。”葉綰綰瞇起眼睛，“葉翊然那會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會突發奇想去買二師姐？”
而沒有靈石，白家兩兄弟又怎么入的宗門，拜的師。
沈南舟笑了起來，他就知道葉綰綰能猜到，“十八年前買的，不是葉翊然出手，是他父親，如果不是掌門提前把二師姐撿了回來，二師姐現在就在葉家，或許……活不到現在。”
被丟的時候，白簡是三歲。
在白家兩老收了靈石，帶著葉翊然父親去找白簡時，李明德先一步，把白簡帶回宗門了。
差一點。
就差那么一點，白簡就沒了。
每次想到這里，少年就后怕，無比后怕，“所以，我去葉家走了一趟。”
葉綰綰看向了沈南舟。
沈南舟唇角微勾，帶著戲謔跟殘忍，一字一頓，“然后，把他們全殺了。”
山脈間雷聲轟鳴，但蓋不住少年的聲音。
他，把葉翊然全家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