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室內傳來了鼓掌的聲音。
足足過了好一會，眾人才逐漸壓下心頭的驚嘆，冷靜下來。
諾蘭一直在看陳愈的面容，化完妝的他，氣質無疑跟他內心中想象的那個小丑差不多。
沒有黃種人的那種不適感。
甚至，比希斯·萊杰的感官更好。
因為陳愈的小丑給人更加豐富、立體的感覺。
這也讓諾蘭有一種重新審視陳愈的意味，讓諾蘭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居然有一種……陳愈可能更適合小丑的心思。
這也太怪異了。
諾蘭單手托著下巴，用手示意陳愈可以坐下了。
“chan，能聊聊嗎？”
諾蘭對陳愈說著，而后突然笑了，擺了擺手道：“不需要再代入小丑的表演！”
他怕陳愈用小丑的模樣來跟他交談，他會有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有時候演員入戲的樣子，其實也挺可怕的。
他見識過好多。
“好的！”
陳愈也笑了笑，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怎么理解的小丑？”
“我聽聽你的真實想法，不是漫畫中的那個角色，而是電影中需要什么樣的飾演！”
“哦，這不是試鏡，只是單純的聊天！”
諾蘭是想更加了解陳愈這個人，還有他對表演的一種看法。
這樣可以讓諾蘭，更加確定小丑這個角色，到底給誰。
雖然他現在內心基本上其實已經定下了，但還是有一些疑問需要讓他，跟陳愈好好聊聊。
“我的看法嗎？”
陳愈想了想，倒也沒停頓太久：“很多人說，小丑是一個怪物，他沒有原則，沒有特定的喜好，沒有人性中的喜怒哀樂，仿佛天生就不是人，天生就是為犯罪而生……”
“但是我感覺，小丑其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肯定是把他先當一個人來演，而后研究他的生活，再道角色的一些特定性上面！”
“……”
諾蘭聽的點了點頭，示意陳愈繼續，能不能再說些什么。
“我研究過DC故事中的小丑，它仿佛是憑空出現的，邪惡、犯罪、黑暗的實體，但是如果是電影的話，小丑必然也曾經是一個正常的人！”
“我們華夏古代有一位儒家的圣人孟子，曾經提出過‘人之初，性本善’的概念，意思是人剛剛出生的時候，是善良的，沒有邪念的，也是最澄澈的，性格的塑造，取決于生活成長的環境！”
陳愈確實侃侃而談，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然，另一位圣人荀子，也提出過‘人性本惡’這個截然不同的說法，認為我們人，生來就有著黑暗、邪惡的一面，也就是現在所謂的人性黑暗面！”
“人也是動物，追逐內心的欲望，是動物的本能！”
“但是，人作為有道德有原則的高級動物，一生都在限制自己的欲望！”
“可不論是哪一種說法，都足以說明，小丑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必然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最終改變了他的三觀，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釋放了出來，將欲望放出了牢籠！”
陳愈看著在座的試鏡官，頂著小丑的妝容，攤了攤手有些搞怪道：“所以我就在琢磨，究竟是經歷了什么樣的絕望，一個人才會走到這種程度？”
“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絕望，才會拋棄自己一生所信奉的道德、原則、善良、底線，寧愿讓自己成為曾經最痛恨的一類人！”
“所以，這才有了我這一次試鏡的小丑，他從人，變成了一個‘惡魔’的過程，可能用惡魔來形容不太恰當，就是變成了一個我們所熟悉的小丑模樣！”
諾蘭和一群制片聽陳愈說的這些，全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陳愈是用英文翻譯的這段話，就跟當初李小龍試鏡時，水滴石穿的翻譯一樣。
雖然中外文化方面有差異，但一些基本的人性認知，還是有共同點的。
而且陳愈的解釋也很到位通透，在場所有人，其實都已經聽懂了。
“說的很不錯，我好奇的問一下，你們華夏電影試鏡，對角色都剖析的這么深刻嗎？”
這純粹是出于諾蘭的好奇。
“不清楚，可能有，可能沒有！”
“至少，我試鏡角色都是這么分析的，有時候還會寫一些角色小傳！”
諾蘭是覺得陳愈剛剛的那番話，說的非常有道理，對小丑的詮釋也非常傳神。
其實在DC漫畫之中，小丑已經超越了一個“個體”，它是一種“符號”，是人性黑暗面這種抽象概念的實體化，無需去在意其過往、曾經，因為小丑就是小丑。
小丑沒有過去和未來，他就是一種黑暗人性的代表。
甚至在DC漫畫之中，小丑其實有好幾個。
但是既然要拍《蝙蝠俠：黑暗騎士》，那么小丑肯定得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從二次元走到現實。
既然是人，自然就有故事，有經歷。
“我剛剛所表演的，小丑說自己是被酒鬼父親割毀了臉的故事，其實也是第三輪臨時加的。”
“事實上即便拍成電影，我認為小丑依舊更多的代表著一種符號，我們只需要稍微給他賦予一些人的元素就可以。”
“這是我對角色的一些理解！”
陳愈說到這，便不再言語。
諾蘭在那想了想，卻是站了起來：“就剛剛的那一段，我內心十分認可你的表演，不過我們還是得商量下，確定最后的小丑角色人選！”
這是試鏡結束的意思。
“好的！”
陳愈起身禮貌的朝在座眾人微微一笑，這才端著顏料盒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顯然對剛剛陳愈沖出去又進去很詫異，而試鏡室內卻議論了下來。
“chan給我的感覺，表演上要比希斯·萊杰來的更加細膩和微妙！”
諾蘭朝著幾個制片人道：“這跟萊杰直給邪惡的方式，居然讓我更加覺得黑暗，給人的感覺越發驚悚。”
就是越想，越覺得陳愈那小丑爆發起來的樣子，后勁更足。
可能萊杰的表演，小丑是很神經質、邪性。
但那是看的時候，回味起來就沒那么強烈了……而陳愈這種，恰恰相反。
看的時候感覺不斷的提升，到了現在，依舊還有他那張臉在大腦中盤旋。
“他所飾演的，不僅僅是DC漫畫里的小丑，更是電影《蝙蝠俠：黑暗騎士》之中的小丑，讓人感覺更加真實，共鳴感也強了許多。”
“克里斯托弗！”
華納的制片突然道：“我其實也很欣賞chan剛剛的表演，不過對于小丑的話，DC漫畫發展這么多年，它的形象早已經在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了！”
“我們給他加一些故事，雖然增加了真實性，恐怕也損失了一些小丑的精神元素，你覺得呢？”
“當然，我不是說chan的表演不好！”
“相反，他真的很棒，不是么？”
華納這邊其實還是很傾向于陳愈來飾演這個小丑，但就是對角色方面，產生了一些分歧。
“你認為什么是小丑的精神元素？”
諾蘭理解對方的意思，腦海中突然有了想象：“電影本來就是漫畫的升華，從書本走到現實世界，我倒是覺得chan的這個想法非常不錯，給小丑增加了一些故事色彩，對小丑的詮釋，只會更加深入而徹底！”
“我們的想法，不應該固化和僵硬，電影是靈活的藝術品，如果原樣照搬，直接把漫畫里的小丑，套過來原封不動用在電影之中，那還有什么電影藝術可言？”
“藝術的偉大之處，不就在于創造嗎？”
諾蘭這番話說完，他內心基本上已經做出了決定。
“或許你是對的，但這樣的嘗試風險很大！”
“我愿意做這方面的嘗試！”
諾蘭是個膽子比較大的導演，而且《黑暗騎士》的改編都在他手里，看完剛剛陳愈的試鏡，他突然內心中，對小丑有了更多的一些素材。
這個角色，陳愈如果來演的話，應該可以擦出很美妙的火花。
“伙計們，我想我要改變主意了！”
“讓一個華夏人來演這個角色，幾位同意嗎？”
華納和傳奇當然沒意見。
他們拍電影可不是為了藝術，如果賺不到錢，電影再好又有什么用？
巨頭都是很現實的。
投資這么大，2.5億美金要是只為了拍一部藝術片，他們完全可以拍別的類型，而不是蝙蝠俠這個IP！
說到底，票房才是王道。
哪怕這部電影口碑崩盤，評分3分，如果票房有十幾億，續集華納肯定會繼續再上。
六巨頭其實就屬華納最沒有尿性，大不了就重啟嘛。
又不是沒重啟過。
蝙蝠俠來來回回拍了這么多部，口碑崩盤了大不了重頭再來。
藝術？
錢對于華納才是王道。
而陳愈現在對比起希斯·萊杰，光一個亞洲市場就吊打了，更別說在好萊塢本土，萊杰的票房號召力目前幾乎為零。
《斷背山》只是帶給他人氣的提升，而不是票房。
反倒是陳愈，可能比他還多一些。
至于黃種人演小丑……這確實是有很大影響和爭議。
在電影還沒出來之前，小丑的粉絲肯定會出來抵制。
但話題越大，也是一柄雙刃劍。
用得好，那就是票房增長的利器。
用不好，看電影上映后的票房再說。
總之，陳愈、諾蘭兩人可能會比華納承受的壓力更大。
這一波華納只出了IP，錢是傳奇出的，導演也是他找的，華納就是一個甩手掌柜。
虧了與他無關，賺了他也大賺。
傳奇有一定風險，但諾蘭對電影的把控、陳愈對小丑的飾演，這才是這部電影最難的兩個地方。
如果這2點都完成的很好，那恭喜《黑暗騎士》，肯定會成為一部歷史級的影片，諾蘭一片封神，陳愈也將徹底立足好萊塢，脫去他身上黃種人的某種束縛。
這部電影從選角陳愈的這一刻起，注定將走上一條充滿話題和爭議的道路。
“那就這么決定吧！”
“heal chan，飾演小丑！”
諾蘭在沉思了良久后，最終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如果陳愈真能飾演出剛剛第三輪的那個小丑，諾蘭相信，這部電影所有喜愛小丑的觀眾，一定會被他得表演所打動。
而最關鍵的是，諾蘭不準備讓陳愈的真面目在大屏幕上露出。
顏料的“面具”，將伴隨他整部電影。
也就是說，陳愈在整部電影之中，將一直頂著小丑面具。
這也算是諾蘭最大的一個妥協之處，因為他黃種人的面容，可能確實看起來讓北美觀眾違和。
但有了“面具”，這一切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只有陳愈的加分表演。
而前世的希斯·萊杰，其實在《黑暗騎士》之中，也沒出現過真面目。
一直以“顏料小丑”示人。
很多觀眾其實看完這部電影，在看到希斯·萊杰的真正長相時，壓根沒法把小丑跟他本人所結合起來。
因為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陳愈也壓根沒想著，《黑暗騎士》里面他可以露出真容。
他的所有野心，其實是在《小丑》這部獨立電影之上。
《黑暗騎士》是他讓北美觀眾認可他小丑的開始，《小丑》才是他徹底爆發。
只要《黑暗騎士》他的小丑成功，那《小丑》絕對是他北美票房最高的一部影片，沒有之一。
這才是陳愈真正的一個打算。
這一點，恐怕就連諾蘭本人都不清楚，因為這世界上，現在還沒有《小丑》的劇本。
這是陳愈這個重生者，留給自己導演生涯反攻北美的禮物。
這中間的計劃，最起碼有好幾部。
《黑暗騎士》小丑的成功，《少年的你》他擔任導演一炮而紅，之后可能再來一部《布達佩斯》打向國際，最后的《小丑》，將徹底轟炸全球電影市場。
到了那時，陳愈最佳的一個打算，就是他導演和演員的生涯，應該會雙雙進入到他重生后，最為巔峰的時刻。
所以，小丑這個角色，對于陳愈來說，才會這般的看重！
選不上也就罷了。
選上了，那后續的一系列打算，就可以全部走上日程。
奧斯卡最佳導演，將不再是陳愈的一個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