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宋搖仰起頭正想說話,卻是被宋扶一個(gè)眼神制止。
她身后的丫鬟秋水慌忙拉住自家小姐,低聲同明湘告饒。
“送二小姐回房。”
明湘開口,隨后讓宋嬤嬤帶宋搖離開。
看著幾人背影,明湘道:“今日夫人往宮中遞了帖子,想是圣上厭煩了方賜下圣旨。”
她沒想到都這般久了,齊宋兩府庚帖已換,只待喪期過便要過門的人竟還未死心。
也不知宋夫人是如何想的,宋搖的婚事她該管的時(shí)候不管,不該管的時(shí)候卻鉚足了勁兒在后推波助瀾。
明湘眉宇間帶著淡淡厭煩,宋扶也眉頭緊蹙,很是不耐。
父親喪期未過,宋搖卻是一刻不閑的折騰,好在她一直都只在家中后院鬧,若是鬧出了府丟了宋氏一族的名聲,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duì)父親在天之靈。
“你也累了,去屋中歇著吧。”
夫妻二人回了宋府主院,不再理會(huì)宋搖。
可宋搖卻仿佛被今日的圣旨刺激了一般,方一回到自己的閨房便大聲哭了起來。她知曉圣旨已下再無反悔可能,可她就是不愿、不甘。
宋府正如日中天,哪怕兄長(zhǎng)在家丁憂亦常有人上門拜訪,眾人皆知宋扶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連二房三房的宋擬、宋招,也有不少往日她都不敢肖想的好人家前來說親。
而向來不得母親疼寵的妹妹也可嫁入英國(guó)公府,憑什么她一個(gè)宋府嫡女,卻反要嫁去破落人家?
宋搖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秋水急得上前安慰卻是毫無成效。
迫不得已,秋水只能將屋中門窗關(guān)得緊緊,又拉著宋搖回了拔步床中讓她在此處哭。
“小姐莫怪奴婢逾矩,可圣旨已下若是讓他人知曉小姐如此作態(tài),定會(huì)被人當(dāng)做不敬圣上,不滿圣上賜婚的。”
“我便是不滿這賜婚……”
宋搖剛張嘴,便被秋水小心捂上:“小姐莫出此言,您不想要腦袋了嗎?”
秋水眼眶泛紅,心中怕得不行。
“讓我嫁入齊府,我倒寧愿不要這腦袋了。”
猛地掀翻秋水,宋搖三兩步跑去宋夫人的院子。
“母親您救救孩兒,孩兒不想嫁給齊肅倫。”
宋夫人見她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實(shí)在頭疼得厲害。
她忙下了地將人抱在懷中,細(xì)聲安慰:“齊家雖落魄,可到底有爵位在身,且齊肅倫乃正經(jīng)嫡出,齊家不會(huì)虧待你的。”
“娘親到如今還想用這等空話來哄騙孩兒?jiǎn)幔侩y不成您自己不知這齊府,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家?”
宋夫人心中泛苦:“可如今圣旨已下,再無轉(zhuǎn)圜可能,搖兒你便認(rèn)了命吧。”
“我不認(rèn)。”
宋搖哭喊著站起身,一字一句控訴宋夫人當(dāng)初不聽宋藍(lán)安的話,強(qiáng)行讓她嫁入齊府之事。
“圣上待大姐姐如珠如寶,說不得會(huì)看在大姐姐的份上收回旨意,母親,您再幫幫孩兒。”
“這幾日宋擬宋招都有人來上門提親,夫家門第不知比齊府好了多少,我怎么能比她二人嫁得還低呢?那齊府實(shí)在是沒有半點(diǎn)可拿出說的地方啊。”
“圣上怎么會(huì)收回圣旨?搖兒你莫要鬧了。”
宋搖的指責(zé)就好似尖錐,不停刺入宋夫心尖最疼的位置。
她在宋府委曲求全了一輩子,為的也只是幾個(gè)孩兒,可為何到頭來她只換得枕邊人防了她一輩子,最為疼愛的大女兒不解她之苦心,小女兒如今如何都不愿再見她一面?
宋夫人越想心中越是疼痛,她癱坐在地上不停抹著眼淚,任由宋搖哭鬧。
拈兒說得沒錯(cuò),是她放縱搖兒,方將她養(yǎng)成了這般不知輕重的性子。
見自己無論如何哀求,宋夫人都無動(dòng)于衷,宋搖知曉她不會(huì)再幫自己。
萬念俱灰之下,宋搖沖到桌上擺著的繡線笸籮前,抄起里頭的銀剪指向自己脖頸。
“女兒真不想嫁去齊府,若無其他出路,女兒寧愿一死。”
她向來高傲,從未將府中其他幾個(gè)姐妹放在眼中。
便是宋挽,她也只同情她自幼做了寡婦,心中卻是從未瞧得起自己這個(gè)阿姐。
可如今,往日寡婦都能做了皇后,她卻只能嫁去一個(gè)空有門面的人家,她如何能甘心?
更讓她難受的是,三房出身的宋招都有三四家前來說親,其中還有最初未瞧得上她的崔家。
宋搖咬著牙,按著銀剪的手卻異常的穩(wěn)。
宋招是什么?她父親乃宋府庶出,是上京出了名整日只會(huì)流連花街柳巷的廢物紈绔,她外祖一家甚至都非官身,只勉強(qiáng)可稱一句出身望族。
她呢?
她爹爹是平章政事,母親出身清貴蘇家,長(zhǎng)姐為皇后,兄長(zhǎng)乃宋氏一族族長(zhǎng),她這樣的出身怎么可以嫁得比宋招還低?
崔家舍棄她選了宋招,她怎么能選比崔家低了的門第?
她是宋氏女,亦有自己的驕傲,她絕對(duì)不會(huì)同意這樁婚事。
宋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抬起手便要往自己頸上刺。
“搖兒。”
宋夫人一驚,撲上前爭(zhēng)奪宋搖手中的銀剪。
“你這是做什么?圣上前腳賜下圣旨,你隨后便要自戕,你是想抗旨,想讓圣上降罪于宋府嗎?”
“你是想讓圣上厭棄宋府,讓你父親一生努力全化為灰燼嗎?”
宋搖還死死抓著那銀剪,宋夫人卻是氣得狠了,一口咬在她手上。
當(dāng)啷一聲,那銀剪落地,宋夫人哭著將它執(zhí)起,憤恨抓過自己的頭發(fā)一把把絞了下去。
“你恨我,你便恨,我亦恨我自己。”
大片青絲被剪斷,宋夫人如瘋癲一般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她這一生也不知都做了什么,自己的夫君對(duì)她無情,兩個(gè)親手帶大的女兒亦與她離了心。更讓她寒心的是,宋搖一直在責(zé)怪她,卻從未想過她心中痛苦之處。
“你既恨我,我再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去宋府家廟與青燈為伴,可你無論如何都要嫁去齊府。”
她還有攬兒,怎能讓宋搖將宋藍(lán)安以性命換回的宋氏前途毀于一旦?
“待這家中再無你可仰仗之人,我倒要瞧瞧你還如何鬧下去。”
她親手帶大的女兒為了自己讓她抗旨,這分明是想逼死她,這讓她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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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絞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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