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的時候方許才想起來問,御園萬星宮是什么地方。
他剛才因為憤怒和驚訝,一時之間竟然忽略了陛下不是要送他們回輪獄司。
本來陛下讓他去接北固太子屠容鳶他就生氣,再加上見到了死而復生的小太監松針,方許心里亂的一塌糊涂。
郁壘坐在他對面,臉色溫和:“陛下刀子嘴豆腐心,你立了大功怎會不獎賞?”
他解釋了一下萬星宮是什么地方。
拓跋皇族馬上打天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極為強大的戰將。
大殊的第一位七品武夫就出自拓跋皇族,到目前為止,皇族也是出六品以上武夫最多的家族。
立國這么多年來,拓跋一族打贏了無數次戰爭,涌現了許多英雄,萬星宮中供奉的就是他們的雕像。
方許聽郁壘講了很多關于拓跋皇族的故事,對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心馳神往。
可是聽了一會兒他忽然想到了個問題。
于是以念力問郁壘:“老大,既然皇族有遺傳病,為何還會出現這么多六品以上的強者,而且聽起來他們壽命并不短?”
郁壘以念力回答:“確切的說,那應該不是什么遺傳病,而是詛咒。”
方許聽到這一驚。
郁壘告訴方許,他也是推測。
應該是在很多年前,拓跋皇族的人受到了某種詛咒。
拓跋皇族的女人多數長壽,并且貌美如花。
但拓跋皇族的男人,只要習武就會縮短壽命,除非在三十歲之前突破六品武夫境界,不然四十歲左右就會全身潰爛而死。
先帝之所以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操作,只是不想認命。
聽到不想認命這四個字,方許心里又震蕩了一下。
當初在琢郡查案,琢郡知府張望松也是這么說的。
從司座所言能分析出,這個詛咒對于拓跋家族來說有多恐怖。
拓跋家族的男人唯一掙脫詛咒的辦法就是習武,但三十歲之前到不了六品就會加速發病。
這簡直無解。
想想看,連葉別神那樣的天才到六品都用了二十年。
正因為無解,先帝才會想出那么多奇詭的辦法來。
甚至不惜殘害無辜。
更不惜禍害大殊的定海神針厭勝王。
郁壘此時繼續解釋:“萬星宮就是拓跋皇族的年輕一代歷練的地方,為了能解決這種詛咒,每一個拓跋皇族的男人,從出生開始就接受多次檢查。”
“他們按照天賦被劃分,沒有習武天賦的干脆就不準習武,以此延長壽命,有習武天賦的就會得到家族的大力培養。”
“可奇怪的是,從一百年前開始,皇族的血脈傳承像是突然斷了一樣,近百年,沒有出過一位六品上的武夫。”
“所以不得已,先帝才會給拓拔無同賜姓,讓他成為皇族一員.......”
說到這,郁壘看到方許:“每一個皇族的年輕天才進入萬星宮歷練,目的是得到先祖的認可。”
在萬星宮內,供奉著拓跋皇族一百三十二位強者的牌位。
這和太廟供奉歷代先皇不同,萬星宮供奉的都是六品以上的皇族強者。
年輕天才進入萬星宮之后,經過篩選力量,可能會得到某位先祖的認可,繼承血脈。
繼承血脈之力是最快能接近甚至可能一舉成為六品以上強者的唯一捷徑。
但這個看氣運,有的人得到傳承直接六品,大部分人得到傳承只是小幅度提升。
方許問:“也就是說,已經有百年,拓跋皇族的年輕人沒有得到歷代先祖認可了?”
郁壘微微點頭:“大概是這樣。”
方許:“可我不是皇族血脈。”
郁壘:“陛下當著群臣的面要殺你,殺你之前還把你關起來,實則是為掩人耳目。”
他告訴方許,陛下這番決定一旦被皇族知道的話,必然引起巨大反抗。
可陛下又希望方許這樣的人,能去萬星宮碰碰運氣。
他天生圣瞳,一旦得到皇族認可,繼承來某種絕學,就可能一躍六品。
擁有圣瞳,再提升至六品,就算陛下裝模作樣要殺他,滿朝文武都不答應了。
而且,到時候陛下再賜方許拓跋皇姓,那陛下的地位誰還能撼動?
就好像當年先帝賜姓拓拔無同一樣,一舉奠定皇位基礎。
方許聽到這搖搖頭:“不說沒可能,萬一真得了某種傳承,那皇族的人知道了豈能善罷甘休?他們得不到可以,但別人得到了不行。”
郁壘微笑:“若你沒成功,自然無所謂,若你成功,還在乎他們干嘛?”
方許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他看向郁壘:“高臨呢?他得到傳承了嗎?”
郁壘搖頭。
高臨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是五品上,這樣的天賦,在萬星宮居然沒有得到傳承?
就在方許詫異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小太監松針客客氣氣的請他們下車,然后阻擋了郁壘:“司座,方許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
方許看著面前這巨大的宮殿,仿佛仰望一座無邊無際的高峰。
整座大殿都是黑色的,由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巨型巖石壘造而成。
大門極高,極寬,兩扇門緊緊關閉。
小太監松針告訴方許,這就是進萬星宮歷練的第一關。
如果推不開這兩扇巨門,就相當于連入門歷練的資格都沒有。
非拓跋皇族子弟,自大殊立國以來,其實還沒有一個能進去的。
當年先帝也曾偷偷讓拓拔無同進入萬星宮歷練,試圖讓拓拔無同變得更為強大。
可惜的是,那時候已成為七品武夫的拓拔無同都沒能推開這兩扇大門。
方許心說那不扯呢么.......
七品武夫都推不開,我二品武夫過來干嘛?
松針此時催促道:“請方銀巡推門,若成功,我就要回去復命了,若不成功,我送兩位回輪獄司。”
方許笑了笑,心說皇帝啊皇帝,你把我送這來,就是想撞大運。
回頭我給大青駒起名叫大運,使勁兒撞你一下。
但他忽然就理解了皇帝。
結合剛才郁壘的話,方許判斷皇帝未曾習武。
一個武力值為零的皇帝,怎可能不擔心自己的皇位?
所以,若能拉攏方許這樣的天才,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皇帝也得試試。
方許當然也想碰碰運氣。
萬一呢?
只要成了,報仇成功的概率就無限放大。
想到這,方許伸手放在了其中一扇巨門上。
一推,沒動。
絲毫不動。
方許心里一沉。
此時小太監松針提醒:“方銀巡,兩只手推兩扇門,門上那兩個圓形圖案,手放在上邊。”
方許點了點頭,兩只手放在圖案上。
那圖案是拓跋皇族的標徽:不死鳥。
這有些諷刺,皇族標徽是不死鳥,神話傳說中不死鳥又是非凡戰力的象征,可皇族只要習武就活不長。
當他雙手同時放在不死鳥標徽上的瞬間,大門立刻輕微震蕩了一下。
可下一秒一股颶風莫名出現,大到將方許吹的幾乎飛走。
與此同時,方許腦海里出現一道極為威嚴憤怒的聲音。
“大膽狂徒!非皇族血脈,竟敢私自接近皇族圣地,還不速速退走!”
那聲音直沖腦海,震的方許頭都一陣陣發麻。
而那狂風的力度太大,是能直接將屋頂都掀飛的風力。
方許幾乎把持不住,可他那股不認輸不服氣的性子上來了。
腳下用力踩住,如同生根。
小太監松針都已經被吹的向后倒飛,方許依然咬緊牙關穩穩站住。
似乎是見颶風無用,那兩個不死鳥標徽上忽然出現強烈電流。
方許一瞬間就感覺身體都被電透了,同時掌心之中有巨大的推力傳來。
“再不退走!五雷轟頂!”
聲音再次出現,更為嚴厲。
方許圣輝啟動,眼睛里金芒閃爍。
他竟然在瘋狂吸收那狂暴的電流。
與此同時,他在腦海之中回應。
“小的讓我來,老的讓我走,我是來讓你們消遣的?既然我來了,走不走由不得你們!”
隨著他瘋狂吸收電流,他的身上都電芒繚繞。
那身漂亮的錦衣已經出現焦黑,有些地方開始冒煙了。
那威嚴聲音再次出現:“你非皇族血脈,無法得到皇族庇佑,速退!”
“你們庇佑我?”
方許一揚下巴:“你們拓跋家的子孫來是求庇佑的,而我,是來庇佑你們子孫后代的!”
“大膽!”
那聲音顯然暴怒:“我將以皇族天威,將你這覬覦皇族傳承的外賊轟殺!”
緊跟著不死鳥圖案上開始釋放火焰,狠狠灼燒著方許雙手。
方許那股不服輸的勁頭更烈:“越這樣,我越是要進去瞅瞅。”
他雙目瞳術同時發動。
時間和空間的力量,在他雙手按住的地方釋放。
火焰和電流被他放慢了速度,然后擠壓進空間內。
“不是你們認可不認可我,是我進這扇門之后,你們拓跋家的后代就有人罩著了,讓我來又把我拒之門外,哪里來的道理!”
隨著方許在腦海中一聲暴喝,他雙手狠狠發力。
那兩扇大門吱呀一聲動了。
已經嚇壞了的小太監松針本打算勸方許走,可見到這一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而也已經準備將方許帶走的郁壘,人都已經動了,見這一幕,腳步也停下來。
方許的腦海中,那威嚴的聲音再次出現。
“你好大的口氣!皇族傳承,需要你一個外人守護?”
方許再次發力:“笑話,我將來守不守還要看你們配不配!”
砰地一聲,大門被他直接推開。
風停了,電沒了,火焰消失了。
方許一步跨入大殿。
這一幕,震撼了郁壘也震撼了松針。
哪怕是郁壘,也沒覺得方許真能進去。
而松針在看到方許進門后轉身就跑,嘴里喊著:成了居然成了。
大門猛然關閉,砰地一聲將方許一人留在殿中。
方許抬頭,只見大殿正前方橫陳著一百多個雕像,每一個雕像都與人一樣大小,每一個都如同天神。
下邊幾排應該都是六品以上的武夫境界,最上邊那一排幾個應該為七品武夫境界。
最可怕的是,當方許進門的那一刻,他甚至錯覺,一百多個雕像全都看著他!
“狂徒,想要得到皇族認可,跪下行禮!”
那聲音再次出現。
方許嘴角一挑,竟然轉身往回走,伸手就要拉開門。
“你要去哪兒?!”
方許哼了一聲:“你不讓我進我偏要進,你讓跪我偏不跪,現在你想認可我?那我還不想被你們認可了。”
拉門就要出去。
“等下!”
那威嚴的聲音好像一下子軟了:“你這人.......怎么如此氣人?”
方許回身看了一眼:“因為我不是來受氣的。”
片刻后,他發現那些怒目而視的雕像都收起了寒光。
這大殿里升起溫柔燭火,一片通明。
“你不跪下,就要發誓,從萬星宮得到皇族傳承之后,要誓死守護拓跋一脈。”
方許道:“別談條件,給就給,不給我就走,我守著你家子孫后代,我還得受你所制?”
沉默。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方許等的不耐煩,拉門要出去。
然后他就聽到了幾個字.......他媽的,哪里來的混球,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