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蠻族準帝蠻猙那狂暴的質問,文和圣地三位強者心中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同時升起一個冰冷而陰毒的念頭。
黑袍老祖與青衫老祖、枯槁老祖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隱晦的狠厲與期待。
“蠻猙道友息怒!”黑袍老祖臉上瞬間堆起恰到好處的憤慨與“同仇敵愾”,“此事我文和圣地亦是顏面盡失,與那西域狂徒李信,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沉痛”與“凝重”,
“只是……那李信的實力,遠超想象,詭異莫測。
方才,他就在不遠處的紫霄圣地,以一己之力,瞬息間……斬殺了血煞宗與幽冥谷的三位準帝九重天老祖!”
“什么?!”蠻猙聞言,赤紅的瞳孔猛地一縮,狂暴的氣勢都為之一滯。
秒殺三位同階強者?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即便是在他們以戰(zhàn)力聞名的冰域蠻族,也從未聽說過如此離譜之事!
“此事千真萬確,北域諸多同道皆可作證?!鼻嗌览献孢m時補充,語氣“誠懇”,“那李信囂張跋扈,視我北域與貴族如無物,其實力恐怕已觸摸到帝境邊緣,絕非易與之輩。
我文和圣地方才……唉,亦是投鼠忌器,正在商議萬全之策。”
這番話,既坐實了李信的恐怖實力,又謹慎地將文和圣地方才的“退縮”解釋為“謹慎”與“謀劃”,更是將冰域蠻族直接拉到了同一戰(zhàn)線。
枯槁老祖眼中閃爍著最惡毒的光芒,聲音嘶啞地開口道,仿佛是在為蠻族著想:“蠻猙道友,貴族雖強,但若要對付此獠,恐怕也需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甚至,可能會驚動族中沉睡的古祖……”
他刻意停頓,觀察著蠻猙變得極其難看和猶豫的臉色,然后話鋒悄然一轉,帶著一種誘導的意味:
“不過……若貴族當真不惜一切,定要為此事討個公道,我文和圣地或許可提供一些‘便利’?!?/p>
黑袍老祖接口,聲音壓得更低,卻充滿了煽動性:“那李信此刻想必還在紫霄圣地‘享受’追捧,氣焰正是最囂張之時。
貴族若以雷霆萬鈞之勢降臨,或許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即便不能當場格殺,只要將其重創(chuàng),逼他使出更多底牌,甚至……”
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度危險的光芒:“……甚至若能引得他瘋狂反擊,不顧后果,或許能‘恰好’波及到貴族圣地附近的那片……‘古老沉睡之地’?”
此言一出,蠻猙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臉上首次出現(xiàn)了驚疑不定之外的神色。
那是一絲深深的忌憚,甚至……恐懼!
他自然明白文和圣地所指的“古老沉睡之地”是什么。
那是位于冰域與北域交界邊緣地帶的一片生命禁區(qū),傳聞與冰域蠻族的起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是蠻族最大的秘密和禁忌!
其中沉睡著真正古老而不可名狀的存在,一旦被驚動,后果不堪設想!
文和圣地這哪里是在出謀劃策?
這分明是禍水東引,驅虎吞狼!
他們自己不敢直面李信的鋒芒,就想慫恿冰域蠻族去當這個炮灰,甚至惡毒地希望將戰(zhàn)火引向那片連他們自己都無比忌憚的北域禁區(qū)!
他們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幫蠻族報仇,而是希望借李信這把刀,重創(chuàng)甚至覆滅冰域蠻族,更希望能借蠻族之手,或是借禁區(qū)之力,除掉李信這個心腹大患!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對他們文和圣地都只有好處!
蠻猙不是傻子,他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讓他對文和圣地的陰險有了新的認識。
但……族人的血仇是真的,文和圣地描繪的“雷霆復仇”場景,以及那“波及禁區(qū)”的可能性,像是一顆毒種,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是忍下這奇恥大辱,放任一個西域狂徒踐踏蠻族尊嚴后逍遙法外?
還是不惜一切代價復仇,哪怕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蠻猙站在原地,巨大的拳頭緊握,古銅色的皮膚下青筋暴起,狂暴的氣息起伏不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與沉默。
文和圣地三位強者不再言語,只是冷漠地看著他,如同最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做出最符合他們心意的選擇。
…………
紫霄圣地內,歡慶的氣氛稍稍平息,但弟子長老們看向李信的目光依舊充滿了狂熱與敬畏。
李信卻對紫霄仙子招了招手,語氣隨意得像是決定去鄰居家串個門:“此間事了,我打算去文和圣地一趟?!?/p>
紫霄仙子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美眸中閃過一絲驚慌,連忙勸阻:“尊者三思!文和圣地非同小可,乃是北域文道一脈的魁首,傳承久遠,底蘊深不可測!其山門更是經(jīng)營得如同鐵桶一般,據(jù)說有上古圣賢留下的驚世大陣守護,與北域數(shù)處生命禁區(qū)都有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絕非血煞宗、幽冥谷之流可比!尊者雖強,但貿然前往,只怕……”
她的話語急切,充滿了真誠的擔憂。
李信是紫霄圣地的大恩人,她實在不愿看到這位深不可測的尊者因為看似“魯莽”的行為而陷入險境。
李信聞言,臉上露出一副“原來如此”、“聽起來很麻煩”的表情,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從善如流道:“哦?這么厲害?那就算了?!?/p>
紫霄仙子見狀,剛剛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正要放下……
然而,幾乎是在她眨眼的瞬間,眼前的李信身影如同水波般微微蕩漾,竟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變得虛幻、淡薄,最終如同青煙般消散在原地!
那竟然是一道逼真到極致的殘影!
紫霄仙子瞳孔驟縮,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猛地轉頭望向文和圣地方向,一股涼氣從脊背直沖頭頂。
他根本就沒聽進去!那句“算了”根本就是敷衍!
……
幾乎在同一時間。
北域中心,文道氣息最為鼎盛之地,一片浩瀚無垠、宮闕樓閣林立、籠罩在才氣與法則光輝中的古老圣地。
文和圣地,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壓!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氣勢如同九天星河傾瀉,悍然降臨!瞬間壓垮了文和圣地引以為傲的、常年開啟的層層文華光幕!
沒有轟鳴,沒有抵抗的過程,那足以抵擋準帝攻伐的守護大陣,在這股氣勢面前如同紙糊一般,無聲無息地寸寸碎裂、湮滅!
整個文和圣地猛地向下一沉!無數(shù)宮闕樓閣劇烈搖晃,其上銘刻的符文瘋狂閃爍明滅,然后黯淡下去!
所有文和圣地的弟子,無論是在誦讀經(jīng)典、修煉功法、還是切磋論道,在這一刻全都如遭泰山壓頂,“噗通”聲不絕于耳,盡數(shù)被那股浩瀚的威壓強行按倒在地,動彈不得!一個個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茫然!
就連那些圣境長老,也都駭然失色,拼命催動修為才能勉強站穩(wěn),卻也是渾身骨骼咯吱作響,冷汗瞬間浸透衣袍!
“怎么回事?!”
“敵襲?!是誰?!”
“好……好恐怖的氣息!是帝兵復蘇嗎?!”
驚惶的尖叫和恐懼的低吼在圣地各處響起,卻都被那無處不在的威壓死死壓住,顯得微弱而絕望。
一道青衫身影,不知何時已然出現(xiàn)在文和圣地上空最高的那座文華鐘樓之巔,負手而立,衣袂飄飄。
他俯視著下方瞬間陷入混亂與恐懼的浩瀚圣地,語氣平淡,卻如同天道法旨,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每一個字都重若萬鈞:
“文和圣地的人,都死光了嗎?”
“客人到了,幾個老不死的東西,還不滾出來迎接?”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傲慢與無視,仿佛他腳下的不是北域文道魁首的萬年圣地,而是一個可以隨意呼來喝去的尋常村落。
這一刻,整個文和圣地,死寂得落針可聞。
所有被壓趴在地的弟子,勉強支撐的長老,全都驚恐萬狀地望向鐘樓頂端那道身影,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
而仙闕深處,那三位原本還在算計冰域蠻族的文和圣地老祖,在李信威壓降臨的瞬間,臉色驟然慘白如紙!
黑袍老祖手中的玉杯“咔嚓”一聲被捏得粉碎!
他們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恐怖的氣息。
李信!他竟然直接打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