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為何攔住我等去路?”
他目光掃過對方衣物上的標志,心中了然,卻故意反問。
“看諸位裝扮,應是紫霞神教的高徒吧?不知我主仆二人,何處得罪了貴教?”
那領頭的小隊長冷哼一聲,聲音如同金鐵交鳴。
“少廢話!近日南疆不太平,所有陌生面孔都需嚴加盤查!報上你們的姓名、來歷!若有半句虛言,休怪我等長矛無情!”
司徒清風“啪”地一聲合上折扇,用扇骨輕輕敲打著自己的掌心,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傲然之色。
“我乃南疆十大高手之一,‘裂風掌’司徒濎之子,司徒清風!身旁這位,是我的隨身仆役,司徒顧。
怎么,我回南疆老家省親,還要經過你們紫霞神教的批準不成?你們紫霞神教,何時變得如此霸道,連我司徒家的人都敢隨意攔截盤問了?”
那隊身披甲胄的武者一聽“司徒濎”之名,臉色齊刷刷地一變。
司徒濎,那可是南疆地界上響當當的散修高手,位列南疆十大強者之一,其實力和影響力,絕非他們這些普通的神教弟子所能招惹的。尤其是那領頭的小隊長,臉上的厲色瞬間消失,趕忙擠出一絲賠笑,抱拳道。
“原來是司徒少爺!失敬失敬!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少爺,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他連忙解釋,語氣恭敬了不少。
“實在是近來南疆不太平,發生了些大事,神教下令戒嚴,對所有陌生面孔都要嚴加盤查,并非有意為難司徒少爺。您請,您快請進!”
說著,他連忙揮手讓身后的隊員們讓開道路,態度謙卑。
司徒清風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搖了搖折扇,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派頭,帶著始終低眉順眼、如同真正仆役般的顧盛,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霞光城。
順利進城后,穿過幾條繁華的街道,司徒清風臉上那副倨傲的表情才收斂起來,他湊近顧盛,壓低聲音,換上了一副疑惑的面孔問道。
“顧兄,我們不是要趕著去尋那金翅大鵬遺蛻嗎?為何要繞道來這霞光城?此地距離那秘境所在,可還有不短的路程,而且似乎也并非必經之路啊。”
顧盛目光平靜地掃視著街道兩旁的建筑和行人,傳音回答道。
“夏前輩之前在那無名小城出手,動靜太大,屠了七十二神教上萬精銳。此事絕對已經驚動了神教高層。
他們不是傻子,稍微調查,就能猜到我們南下的目的很可能與近期傳聞即將出世的金翅大鵬遺蛻有關。若我們依舊按原計劃,直奔秘境所在區域,恐怕還沒等到地方,就已經陷入重重包圍,被他們守株待兔了。”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合理的、不被懷疑的身份和理由,出現在南疆,并且是出現在一個與秘境看似無關的地方。
這霞光城內,有我一位故人,或許能為我們提供這樣的掩護。”
“故人?”
司徒清風若有所思。
“能在這紫霞神教掌控的核心大城中立足,想必也不是尋常人物吧?”
顧盛點了點頭,語氣平淡。
“嗯,是鎮南王府的人。”
“鎮南王府?!”
司徒清風聞言,卻是吃了一驚,眉頭緊鎖。
“顧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鎮南王……已經在數月前意外殞落了!如今的鎮南王府,樹倒猢猻散,勢力大不如前,更是被南疆其他幾個王府和神教勢力不斷打壓、蠶食,早已風光不再。
即便你認識王府舊人,恐怕他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未必有能力,也未必愿意幫忙啊。”
顧盛腳步未停,依舊平靜地向前走著,只是口中吐出的話語,卻讓司徒清風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
“我知道。”
顧盛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鎮南王,是我殺的。”
“什……什么?!你殺的?!”
司徒清風猛地扭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顧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聲音都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有些變調。
“鎮南王……那可是實打實的王境強者!雖然據說只是初入王境不久,但也是貨真價實的王境啊!顧兄你……你當時才什么修為?怎么可能……”
他完全無法理解,顧盛是如何做到以弱勝強,越境斬殺一位王境強者的!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顧盛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卻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
“殺他,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此事不必再提。”
司徒清風看著顧盛那平靜無波的臉,心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發現自己對這位好友的了解,似乎還遠遠不夠。越境斬殺王境……這簡直是妖孽般的戰績!
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震撼,又想到一個問題,更加疑惑了。
“可是……顧兄,你既然殺了鎮南王,與鎮南王府可謂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再去尋找王府的舊人幫忙,他們……他們怎么可能會幫你?這不等于自投羅網嗎?”
顧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讓司徒清風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我需要的是他們‘提供’的身份掩飾,至于他們是否‘愿意’配合,并不重要。”
顧盛的語氣帶著一種絕對的自信和不容置疑。
“有時候,仇恨和恐懼,比友情和利益,更能讓人‘配合’。”
司徒清風聞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看著顧盛那看似平凡無奇的側臉,心中升起一股凜然。
他再次慶幸,自己是顧盛的朋友,而非敵人。
……
說話間,兩人穿過幾條主干道,來到了一座規模宏大、裝修得極為氣派的武者坊市前。
這座坊市占地極廣,樓宇亭臺林立,進出之人絡繹不絕,氣息也大多不弱,在霞光城中堪稱獨樹一幟。
兩人徑直走入坊市,無視了周圍那些兜售各種丹藥、兵器、材料的攤位,直接來到了一座名為“紫霞居”,看起來頗為雅致清凈的店鋪前。
剛走到門口,一名機靈的伙計便迎了上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目光在氣質不凡的司徒清風和看似仆役的顧盛身上掃過,最后定格在司徒清風身上。
“兩位客官,里面請!不知需要些什么?本店丹藥、兵器、材料應有盡有,價格公道……”
司徒清風沒有答話,只是將目光投向顧盛。
顧盛上前一步,直接打斷了伙計的話,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
“給我們準備一間上好的靜室。
然后,去請月霞來見我,就說故人來訪。”
那伙計被顧盛突然散發出的氣場懾得一滯,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顧盛,雖然穿著普通,但那眼神和氣質,絕非尋常仆役。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客官……您說的月霞,可是我們霞光城中,鎮南王府的那位月霞長老?”
“正是。”
顧盛確認道。
伙計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這個……月霞長老身份尊貴,平日里事務繁忙,恐怕不是小人能輕易請動的。客官若想見月霞長老,可能需要先向掌柜通報,由掌柜上報,等待長老安排時間……不知客官可否告知姓名來歷,或者……是否有信物憑證?”
顧盛似乎早有準備,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通體瑩白,雕刻著精細云紋,中間刻著一個古樸“南”字的玉牌,遞了過去。
“將此物交給她,告訴她,是沐雪的人到了。”
顧盛說道。
那伙計接過玉牌,入手溫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尤其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那個“南”字,以及聽到“沐雪”二字時,臉色猛地一變,眼神中瞬間充滿了敬畏和緊張!
他雙手捧著玉牌,態度變得無比恭敬,甚至帶著一絲惶恐。
“原……原來是貴客駕臨!小人眼拙,怠慢之處,還望貴客海涵!請!請隨小人先去樓上天字號雅間歇息,小人這就立刻去為您通傳,務必盡快將消息送到月霞長老那里!”
說完,他連忙招呼過來另一名伙計,低聲叮囑了幾句,讓其恭敬地引著顧盛和司徒清風上了樓,前往最為奢華安靜的天字號雅間,而他自己則緊緊攥著那塊玉牌,一路小跑著沖出了店鋪,顯然是去緊急通報了。
……
與此同時,霞光城城主府內。
一間布置典雅的書房中,一位身穿淡紫色宮裝長裙,氣質雍容華貴,面容姣好,看起來三十許歲的女子,正與一位身穿城主官服的中年男子相對而坐,商談著事情。此女正是鎮南王府留在霞光城的核心人物之一,南宮月霞。
就在這時,一名貼身侍女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繞過屏風,來到南宮月霞身邊,俯身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傳音了幾句,同時將那塊刻著“南”字的玉牌悄悄遞到了她的手中。
南宮月霞聽著侍女的傳音,目光落到手中的玉牌上,指尖輕輕摩挲著那熟悉的紋路和那個“南”字,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其中夾雜著一絲驚訝、疑惑,以及深深的凝重。
她沉吟了片刻,對侍女微微頷首,低聲道。
“我知道了。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
侍女領命,悄然退下。
南宮月霞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有些波動的心緒,然后站起身,向著對面的新任城主欠身一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
“城主大人,府中突然有些急事需要處理,請恕月霞失陪,需先行告辭。”
那新任城主似乎對南宮月霞頗為客氣,聞言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并未過多挽留。
“月霞長老既然有要事,便先去忙吧。你我商議之事,改日再談亦可。”
“多謝城主大人體諒。”
南宮月霞再次施禮,隨后便轉身,步履略顯急促地離開了城主府書房。
……
紫霞居,天字號雅間內。
顧盛和司徒清風正坐在柔軟的獸皮沙發上,品著伙計奉上的香茗,看似閑談,實則精神力都高度集中,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沒過多久,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南宮月霞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目光首先落在了氣質出眾、手持折扇的司徒清風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審視。司徒清風作為司徒濎之子,在南疆年輕一輩中也算小有名氣,她自然是認得的。
她的目光轉向了放在茶幾上的那塊玉牌,又看了看坐在司徒清風旁邊,那個看似仆役,卻氣度沉靜、自顧自飲茶的年輕人,心中疑竇叢生。
沐雪圣女的人,怎么會和司徒家的人攪在一起?而且,為何持信物者,似乎是這個不起眼的“仆役”?
“司徒公子?”
南宮月霞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疑惑。
“不知司徒公子大駕光臨,指名要見月霞,所為何事?還有……這信物……”
司徒清風站起身,手中折扇輕搖,臉上帶著世家公子慣有的、略顯疏離的笑容,接過了話頭。
“月霞長老,久仰了。實不相瞞,此次冒昧來訪,是有一事相求。我主仆二人,需要借長老之力,進入一處秘境尋找某物。聽聞長老在霞光城乃至紫霞神教內都頗有能量,故特來請托。”
他巧妙地模糊了“主人”和“仆役”的真實關系,將顧盛定位為自己的隨從。
南宮月霞聞言,細長的柳眉微微蹙起,并未立刻答復。
她的目光再次在司徒清風和那個始終沉默的“仆役”身上來回打量。司徒清風的名頭她聽過,但其父司徒濎雖是散修高手,卻與鎮南王府乃至沐雪圣女并無太多交集。
而這信物,又確確實實是沐雪圣女身邊核心人物才能持有的信物……這組合,實在太過詭異。
靜室內的氣氛,隨著南宮月霞的沉默,逐漸變得有些微妙和壓抑。
突然,南宮月霞周身真氣毫無征兆地流轉起來,一股無形的、卻沉重如山的恐怖風壓瞬間以她為中心彌漫開來,將整個靜室籠罩!桌上的茶杯微微震顫,發出細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