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老爺。整個駐地燒得只剩灰燼，據說...據說無一生還。”
坐在一旁的顧風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震驚。
“一夜之間？誰有這等實力？”
顧烈與兒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名字——顧盛。
“父親...”
顧風壓低聲音。
“難道真是阿盛所為？”
顧烈緩緩放下茶盞。
“除了他，大荒城周邊還有誰能有這般手段？”
他眉頭緊鎖。
“只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狠絕。”
顧風卻搖頭道。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阿盛此舉，未嘗不是在保護我們顧家。”
“你說得對。”
顧烈苦笑一聲。
“只是這行事作風，與他母親當年如出一轍...”
正說話間，管家匆匆進來稟報。
“老爺，顧少爺和葉姑娘來了。”
顧烈連忙整理衣袍起身相迎。只見顧盛一襲墨色長衫，神色如常地走進來，身后跟著一襲素衣的葉蒹葭。
若非親眼所見五毒門覆滅的消息，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溫潤如玉的青年，昨夜剛屠滅了一個宗門？
“父親，大哥。”
顧盛拱手行禮，語氣平靜得仿佛只是來話家常。
顧烈強壓下心中復雜情緒，擠出笑容。
“盛兒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問你...”
“五毒門的事？”
顧盛直接挑明，目光坦然。
“是我做的。”
廳內一時寂靜。盡管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顧盛承認，顧烈父子還是感到一陣心悸。
“他們派人刺殺我，又對顧家心懷不軌。”
顧盛淡淡道。
“留著也是禍害。”
葉蒹葭站在一旁，悄悄觀察著顧盛側臉。
她發現談及滅門之事時，顧盛眼中沒有絲毫波動，就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盛兒...”
顧烈斟酌著詞句。
“你...可有受傷？”
顧盛搖頭。
“區區五毒門，傷不到我。”
他頓了頓。
“今日前來，是向舅舅辭行的。”
“這么快？”
顧風驚訝道。
“不再多住幾日？”
顧盛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
“大荒城那邊有賭約在身，三月之內必須突破玄武境。家中事務已了，該繼續歷練了。”
顧烈接過信函，神色復雜。
“你母親若在，定會為你驕傲...”
他猶豫片刻，還是問道。
“關于你母親留下的玉牌...”
顧盛眼神微動。
“父親知道那玉牌的來歷？”
“那是定親信物。”
顧烈嘆了口氣。
“你母親生前為你與大荒城萬靈宮定下了一門親事。
她曾說，若你有機會前往大荒城，可持玉牌前去相見。”
“萬靈宮？”
顧盛眉頭微蹙。
“中州那個萬靈宮？”
顧烈點頭。
“正是。據說那姑娘是萬靈宮主的嫡傳弟子，天賦極高。你母親與她母親是故交...”
顧盛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一聲。
他將玉牌在指尖轉了一圈。
“既然如此，到了大荒城，我自會去拜訪。”
葉蒹葭在一旁聽得心頭微震。
她偷瞄顧盛神色，卻看不出他對此事是喜是怒。
“盛兒...”
顧烈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顧盛的肩膀。
“萬事小心。若有需要，盡管傳信回家。”
顧盛點頭。
“父親放心。”
他轉向顧風。
“大哥，顧家就拜托你了。”
顧風鄭重點頭。
“二弟放心歷練，家里有我。”
辭別顧家眾人后，顧盛與葉蒹葭徑直前往金烏城傳送陣。
一路上，葉蒹葭幾次想開口詢問萬靈宮婚約之事，卻終究沒敢多嘴。
“有話就說。”
顧盛頭也不回地道。
葉蒹葭咬了咬唇。
“師兄...當真要去萬靈宮赴約？”
顧盛腳步不停。
“怎么，你覺得不妥？”
“不敢。”
葉蒹葭連忙搖頭。
“只是...萬靈宮勢大，若那女子...”
“若她看不上我？”
顧盛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盯著葉蒹葭的眼睛。
“還是說，你覺得我會被一紙婚約束縛？”
葉蒹葭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慌忙低頭。
“我多嘴了。”
顧盛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
“婚約不過是母親留下的線索。萬靈宮...或許能幫我找到更多關于她的消息。”
葉蒹葭這才明白，顧盛在乎的不是婚約本身，而是其中可能隱藏的關于母親的線索。
她小跑幾步跟上顧盛，不敢再多言。
金烏城傳送陣前，顧盛支付了高昂的費用。守衛見二人氣度不凡，恭敬地引他們進入陣中。
“大荒城距離遙遠，傳送過程會有些不適。”
顧盛對葉蒹葭道。
“跟緊我。”
葉蒹葭緊張地點頭，下意識抓住顧盛的衣袖。隨著陣法啟動，刺目的白光籠罩了二人。
葉蒹葭只覺天旋地轉，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擠壓變形，難受得幾乎要嘔吐。
就在她支撐不住時，一股溫和的靈魂之力將她包裹。
葉蒹葭驚訝地看向顧盛，發現他正分出一部分靈魂力量替她抵擋空間波動帶來的沖擊。
“師...師兄...”
葉蒹葭感動得眼眶發熱。
顧盛沒有回應，只是專注地維持著靈魂屏障。不知過了多久，刺眼的白光散去，二人已站在大荒城傳送陣出口處。
葉蒹葭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全靠顧盛扶著才沒倒下。
她勉強站直身體，發現周圍有不少武者同樣剛從傳送陣出來，而且修為都不低。
“這些人...”
葉蒹葭小聲道。
“似乎都往南邊去。”
顧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見到三五成群的武者結伴向南行進。
他取出佰靈通給的地圖查看。
“秘境在黃城最南方，出傳送陣后再行三千里。”
葉蒹葭咽了口唾沫。
“這么多人都是去秘境的？”
顧盛收起地圖，眼中帶著興味。
“看來這秘境比想象中熱鬧。”
他看向葉蒹葭。
“能走嗎？”
葉蒹葭連忙點頭。
“沒事。”
顧盛不再多言，帶著她向城南走去。隨著距離傳送陣越來越遠，街道上的行人逐漸稀少，但往南去的武者卻越來越多。不少人氣息強大，顯然修為不俗。
夕陽西沉，將連綿起伏的山脈染成血色。
顧盛站在一處高坡上，遠眺前方山谷中炊煙裊裊的村落，眉頭微皺。
“師兄，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葉蒹葭站在他身側，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這一路上遇到的武者，至少有一半氣息都在我們之上。”
顧盛收回目光，嘴角勾起淡笑。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進去。”
他伸手拍了拍葉蒹葭的肩膀。
“記住，在這里，黃武境的實力反而是最好的偽裝。”
葉蒹葭眨了眨眼，隨即會意。
“師兄是說...”
“強者不會在意螻蟻，而螻蟻也不會想到身邊的同類可能是猛虎。”
顧盛眼中帶著精芒。
“走吧，讓我們看看這秘境究竟有何玄機。”
兩人收斂氣息，將修為壓制在黃武境中期，隨著人流朝村落走去。越靠近村落，遇到的武者越多，三五成群，各自占據一方，彼此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看那邊！”
葉蒹葭突然壓低聲音，指向村落入口處一隊身著月白長袍的武者。
“那是...日月宗的標志？”
顧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十余名胸前繡著日月圖案的武者正被村中幾位老者恭敬迎入。
他眼神微凝。
“連一等宗門都來了，看來這秘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
正當兩人準備跟隨人群進入村落時，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突然從側面靠近。
那人面容普通，衣著樸素，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散修武者。
“兩位小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中年人嘴唇微動，聲音卻清晰地傳入顧盛耳中——正是逼音成線的傳音之術。
顧盛眼中帶著訝異，隨即恢復平靜，同樣以傳音回應。
“閣下何人？”
“司徒清風。”
中年人報出名字的瞬間，顧盛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如何證明？”
顧盛不動聲色地問道。
中年人微微一笑，右手在袖中做了個特殊的手勢——正是當初在荒古山脈中，司徒清風與顧盛約定的暗號。
顧盛略一沉吟，對葉蒹葭使了個眼色。
“這位前輩有事相商，我們隨他走一趟。”
葉蒹葭雖然疑惑，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跟著顧盛隨那中年人離開主道，七拐八繞來到村落邊緣一處僻靜的小院。
院門關閉的瞬間，中年人和顧盛同時撤去了偽裝。
司徒清風恢復了那副俊朗中帶著幾分邪氣的面容，而顧盛也釋放出玄武境的氣息。
“真的是你！”
葉蒹葭驚呼出聲，隨即捂住嘴巴，警惕地看向司徒清風。
“可你...不是被大荒圣院...”
“通緝？”
司徒清風輕笑一聲。
“沒錯，所以我才需要偽裝。”
顧盛擋在葉蒹葭身前。
“他是我的朋友。”
簡單一句話，卻讓葉蒹葭立刻會意，不再多問。
她雖然單純，但并不愚鈍，知道有些事情不該深究。
司徒清風贊賞地看了顧盛一眼，隨即正色道。
“我冒險回來，就是為了這處秘境。”
“哦？”
顧盛挑眉。
“以你的處境，不該是離大荒城越遠越好嗎？”
“因為這里藏著我突破天武境的關鍵。”
司徒清風眼中帶著復雜。
“我的天妖靈體需要母親的本命精血傳承才能完全覺醒，而那滴精血，就在這秘境核心。”
顧盛聞言，若有所思。
“所以陸家...”
“沒錯。
“司徒清風冷笑。
“他們知道我會來，所以早就在此設下埋伏。”
葉蒹葭忍不住插話。
“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恰恰相反。”
司徒清風搖頭。
“正因為所有人都認為我會躲得遠遠的，我出現在這里才最出乎意料。況且...”
他看向顧盛。
“有顧兄相助，我們的勝算不小。”
顧盛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問道。
“陸家在此布置了多少人手？”
“明面上只有幾個外院弟子，但暗地里...”
司徒清風壓低聲音。
“大荒圣院內院弟子沈青云已經接了陸家的懸賞，正在伺機獵殺我們。”
“沈青云？”
顧盛眼中帶著異色。
“他與沈青檀是什么關系？”
司徒清風略顯驚訝。
“你認識沈青檀？她是沈青云的妹妹，不過兩人關系并不和睦。沈青檀天賦更高，但因拒絕接受家族安排的聯姻，被剝奪了進入內院的資格。”
顧盛點點頭，沒有多言。
他回想起在荒古山脈中遇到的那個冷傲女子，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身世。
“說回正題。
“司徒清風神色凝重。
“大荒圣院的外院，實際上只是內院的'養蠱之地'。唯有在外院廝殺中勝出的最強者，才有資格進入內院，成為真正的圣院弟子。”
葉蒹葭倒吸一口涼氣。
“所以那些外院弟子...”
“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司徒清風冷笑。
“內院弟子享受著最好的資源和功法，而外院弟子只能互相殘殺，爭奪那寥寥幾個晉升名額。”
顧盛眼中帶著寒光。
“弱肉強食，倒是符合修真界的法則。”
“沈青云能在這種環境中脫穎而出，實力不容小覷。”
司徒清風警告道。
“他至少是地武境巔峰，甚至可能已經觸摸到天武境的門檻。”
顧盛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你為何如此信任我？將這等機密告知于我？”
司徒清風直視顧盛雙眼。
“因為我知道，這秘境中有一件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
“哦？”
顧盛來了興致。
司徒清風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窺探后，才以傳音之術說道。
“這秘境核心區域，藏著一件能溝通上古妖族圣地的信物。得此物者，可號令萬妖！”
顧盛瞳孔驟然收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上古妖族圣地！那可是傳說中連圣武境強者都向往的修煉圣地，據說其中蘊含著突破至更高境界的奧秘。
“此言當真？”
顧盛聲音略顯沙啞。
“千真萬確。”
司徒清風鄭重道。
“我母親留下的傳承記憶中有明確記載。這也是為何陸家不惜代價也要阻止我進入秘境的原因——他們想獨占這份機緣。”
顧盛腦海中迅速權衡利弊。上古妖族圣地的信物，確實值得冒險一搏。
而且若能借此機會突破至更高境界，他就有更大把握應對未來的種種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