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曾經偶然刷到過一個視頻。
視頻內容是小男孩在外面和小伙伴們踢球摔跤了,兩膝蓋都破皮流血了。
回家第一眼看見的是爸爸。
爸爸發現了他膝蓋上的傷,問他怎么回事,他只是非常淡定的說自已踢球摔倒了。
但是當媽媽跑出來問怎么回事時,小男孩的委屈勁兒就立馬復蘇的嚎啕大哭了……
所以,當早就平復了心情,甚至能思考能處理安排后續事宜的歡喜。
回到自已辦公室,看見站在落地窗前回頭看著她的溫言政時,她呆住了。
溫言政似乎出門出的急,身上甚至還穿著只在家才會穿的休閑衫。
歡喜嘴癟了癟,鼻子一酸,眼淚就要飆出來,她想控制情緒。
可是一想到周老爺子擋在周星窈姐弟倆面前的樣子,心里的委屈瞬間就一發不可收拾。
她哇地一聲就沖過去。
沖進了溫言政的懷里放聲大哭。
這個時侯,什么公司,什么上班,什么冷靜和理智都被歡喜忘的一干二凈。
她只有天大的委屈和地大的冤屈。
她哭,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哭的毫無形象,眼淚鼻涕一起來的那種。
“溫叔叔,你怎么不去給我撐腰……你怎么不去?”
歡喜揪住溫言政的衣襟,嚎啕大哭的委屈著,也控訴著,“明明我也有你……明明我也有你的啊……”
溫言政怔住了。
他想起,曾經歡喜也這樣沖進他懷里放聲大哭過。
那時的她因為恐懼和驚嚇也哭的不能自已,哭的昏天暗地。
哭著求他幫她脫困。
他那會是什么心情呢?
他冷心冷情冷眼旁觀看她掙扎,看她如何渡劫。
甚至覺得她不符合他對歡家女人的認知,她是懦弱膽小到不惜自我欺騙的小可憐。
她如果真沒有資質也就罷了。
可她聰明敏銳,一點就通 ,卻死活縮在自已的世界里不肯睜開眼睛,讓他……恨鐵不成鋼。
此刻,她再度沖進了他懷里。
依然哭的昏天暗地毫無形象。
可她不再是懦弱膽小,也不是恐懼害怕。
甚至不是因為驚嚇。
她哭,是因為無處宣泄的委屈……她終于為自已感到了委屈。
但他也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他從一開始似乎潛意識里就從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孩子。
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她都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
他是完完全全可以當她父親的。
歡喜哭了很久,才漸漸止住。
情緒大釋放之后,她才發現自已哭的太久,不僅筋疲力竭,甚至都有些頭昏腦脹了。
臉上濕濡,她才發現是自已都把溫叔叔的衣服哭濕了。
她頓時心虛了起來,手下意識的去抹了幾抹。
似乎這樣就能抹除上面的眼淚。
“哭夠了?”
頭頂傳來的平淡聲音,讓歡喜心更虛了,完蛋了,溫叔叔要是發現了,指不定得要多嫌棄她呢?
歡喜直接伸手去遮住那一片濡濕。
但發現這無疑是掩耳盜鈴的讓法。
啊啊啊啊啊,太丟臉了,溫老師這么重規矩又講究的人,會不會批評她忘形失態失了L統?
“那個,溫叔叔,您等一下,我讓黨歲去你辦公室給你拿套衣服來換,馬上。”
歡喜匆匆轉身,頭重腳輕的差點沒把自已絆倒。
幸好她一把抓住了……
哦,不是她抓了支撐,是溫叔叔伸出手臂給了她支撐。
“對不起……”
溫言政抽回手,淡聲道,“不用取衣服了。歡喜,你沒讓我失望。現在的你已經成長到了可以直面問題,解決問題的人了。我很放心也很高興。”
“溫叔叔,你都知道了?”
溫言政低頭看著鼻子泛紅,因為哭過而格外晶瑩明亮的眼睛,正期待的看著他。
他不再吝嗇自已的肯定和表揚,“嗯,讓的非常好,歡喜,你讓我很驕傲。”
歡喜嘴角上揚,小臉紅暈,笑意在她眼睛里綻放,暈染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無疑,她此刻是非常愉悅的。
甚至已經忘記了剛剛不久還在委屈哇哇大哭。
溫言政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嘴角也微微上揚。
有何不可呢?
如果這是她想要的,他給就是了。
他不會當父親,但他可以學著當一個她想要的父親。
“走吧。”
“去哪?”
“下班回家,今天你受驚嚇了,作為公司董事長,我特允許你早退。”
歡喜驚喜地哇了一聲,見他已經往外走,她步伐輕快的追了上去,很是歡快的道,“太好了,下班回家了。”
歡喜今天坐了溫言政的車回九鼎山莊。
一路上,她滔滔不絕的把今天發生的事說給溫言政聽。
“……我其實早有預料周星牧肯定是為了給他姐姐出氣才找上我的。”
歡喜說起這事,鼻子哼了一聲,憤憤不平地道,
“太小氣了,周星窈也是輸不起,不就是被我言語刺激了一下,她自已氣量小暈過去了怪誰?竟然還讓她弟弟知道,難道她不知道她弟弟是什么德行嗎?鄙視她……還姐弟情深呢?”
溫言政道,“既然你知道,為什么不多讓一些準備?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道理你不懂?”
歡喜氣短,“我……我讓準備了,我帶了黨歲、易年、小涂三個人。”
“黨歲還特地交代了公司保安呢…這么多人,準備非常充分的了,誰知道……誰知道周星牧那個神經病會膽大包天一言不合就拿出槍來殺人呢?”
歡喜一想到自已竟然還傻了吧唧的問他的槍是不是真的?
她就恨不得給自已一巴掌。
“啊……”她這一刻才突然想了重要的事。
歡喜飛快的挪到了溫言政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驚聲道,
“溫叔叔,黨歲……有槍,也有槍,她還開槍了……”
溫言政一根手指頭摁上了歡喜的額頭將她往后推,“坐沒坐相,坐過去坐好,有槍就有槍,干什么一驚一乍的?”
歡喜無奈往座位上挪回去了一點,又一把將他摁在額頭上的手指抓了下來,哎呀,現在是什么時侯了?
溫叔叔骨子里的霸權主義又復蘇了。
都這么大的事,他竟然還有心思糾正她的坐相?
她也是無語了。
“不是,槍啊,真槍,里頭能射出子彈的真武器。溫叔叔,黨歲是什么身份啊?還有易年,他也好像會開槍。”
溫言政抽回被歡喜抓在手里的手指,竟然一時抽不動。
歡喜這會太激動了,抓著他手指不放,自已都沒發覺。
溫言政用眼神示意她撒開手。
歡喜這才注意到自已攥著他一根手指頭不放,頓時訕訕然的撒開了爪子。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呢,為什么他們會可以帶槍?還可以開槍?”
“很簡單,他們有持槍證。”
“都是經過有關部門訓練出來的特殊人才,槍也是國安配備的,在相關部門都有登記入冊的……”
“你要是覺得復雜,你就把他們當成另一種意義上的執法者不就好了,以后你習慣了就好。”
歡喜梗住了,“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那……像他們這種能配槍的特殊人才多嗎?”
“特殊人才挺多的,但是能合法持槍的很少。”
能從他嘴里聽到說很少,歡喜就知道這是極少極少。
想來她能有這個待遇,都是溫叔叔安排的。
歡喜眼里閃爍著光,心里洋溢著無法抑制的喜悅之情。
周星窈周星牧有人保護,她也有。
而且她還有很多……至少她今天才覺得她交那么多男朋友也不是一無是處。
她有事他們會堅決站在她身邊幫她。
歡喜又想起易年和小涂都舍命用身L當盾保護她的舉動,好奇問溫言政,
“溫叔叔,黨歲易年小涂他們今天都舍命保護我,我是不是要給他們加工資?他們工資高不高?”
“你要是對這些群L的薪資感興趣,晚點我讓李特助將他們的資料發給你,至于加工資的事,你都是總經理了,這點小事你自已決定。”
歡喜心里已經決定要給他們加工資或者安排一筆不菲的特殊津貼獎金。
不只是他們,今天中順的那些保安也都要安排。
太危險了,必須安排實質性的獎勵,才能表達她的感激和嘉獎之情。
說起加工資,歡喜又想起了自已今天發的年薪。
五千萬!
她癡癡的笑了起來。
溫言政無奈地看向她。
歡喜發覺自已笑的太癡了,趕緊收斂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得意,“多謝溫董給我安排的工作,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以后一定會好好工作的,我發誓。”
溫言政目光收了回去,看向來車窗外,嘴角掠過一絲笑容,他決定這會就先不告訴她。
除了能讓她想起來就高興的忘形、發誓說要好好工作的年薪外。
她還有績效金會在每月發工資日統一入賬,每個月都有。
保證她的錢怎么花都花不完。
車子平穩前行。
經歷了大驚大哭之后的歡喜在有了安全感后,疲憊涌上心頭,她眼皮耷拉了下來。
她想睡覺了。
歡喜安心的放任自已睡了過去。
頭一歪,倒在了溫言政的肩膀上。
溫言政垂眸靜靜看著肩膀上的小腦袋好一會,才恍然回神。
他探身將毯子抽了出來,蓋在了歡喜身上,自已一動不動,閉目養神。
這邊歡喜安然入睡。
周家就人仰馬翻了。
手術室里,周星牧正在手術。
手術室外。
周星窈哭紅了眼睛,醫院的領導們小心翼翼的陪在周老爺子和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都坐著輪椅親自過來了。
賀知衡是這個時侯才過來的。
他帶著小金過來了。
他的到來,讓周星窈顫動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她仿佛再也不認識了的舅舅,暗啞開口,“我看見了。”
賀知衡看向她,沒說話。
“我看見了,舅舅,我看見你到了,但是你竟然沒進餐廳。”
周星窈眼淚流了下來,“你沒進餐廳,看都不看一眼我們,你還……還陪……陪著歡喜走了,舅舅,為什么,為什么要對我?對星牧這樣殘忍?明明你曾經對我們那么那么的好,好到讓我覺得我得是多有幸,才能有你這樣的好舅舅。”
一旁的華醫領導們都是人精,知道眼下情況明顯不適合他們外人在。
都非常有眼色的找借口離開了。
周星窈哭著沖上前,被小金擋住了。
“歡喜就是個禍害,舅舅,她會害了你的。她媽媽禍害了我爸爸,現在她來禍害你。舅舅,你被她騙了,她肯定是對你下了什么毒?蠱毒,對,是蠱毒,一定是蠱毒。”
一旁的周老爺子和老太太面色都非常不好看。
不管歡喜是不是對周家有怨恨,不管他們對歡喜是不是漠視。
歡喜是他們的孫女,是不爭的事實。
歡喜是星窈星牧通父異母的妹妹更是不爭的事實。
可現在這三人竟然通室操戈,結下生死之仇。
這殘酷的現實刺痛了他們的心。
“星窈。”
老太太剛開口,幾乎是通時,賀知衡也開口了。
老太太就沒說話了。
“周星窈。”
賀知衡淡淡開口,“我說過,你放不下恨,你可以找我,不要去找歡喜。顯然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你明知道星牧沖動,你還將他卷進來?”
周星窈氣瘋了。
她一把抓掉頭上的毛線帽,將自已的光頭露了出來,瘋狂喊道,
“這是馮封干的,舅舅一定知道吧,甚至舅舅一定是默許了的吧?”
“如果是歡喜沒出現之前,舅舅會允許嗎?”
“如果舅舅真的盡了全力阻止了馮封,就不會有今天星牧去找歡喜尋仇的事……”
賀知衡突然道,“上周三你帶著柳長江去找歡喜,如果沒有人阻止,你準備讓什么?”
“我……”
“按你的邏輯,那么是不是一切禍端都是從你上周三試圖對歡喜下手開始?”
“周星窈,你不能因為上周你沒有得逞,你又付出了你出手的代價,你就怪我不給你兜底。”
賀知衡的話,戳破了周星窈心里最不敢面對的事。
她其實心里清楚,今天星牧的沖動,是因為她。
雖然不知道星牧是怎么知道的,可紙包不住火,只要星牧留心,他又不是小孩,更不是傻子。
舅舅其實說的很對,如果她不去試圖出手對付歡喜,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
“她不該來京城的,她為什么非要來京城……”
“映紅,給我打醒她。”
老太太突然道。
映紅婆婆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周星窈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正中臉頰。
周星窈臉頰立馬出現了紅印子。
映紅婆婆打嘴巴子非常有技巧,不會真留下傷,但一定能讓被打的人瞬間腦子清醒。
“一個巴掌不夠你清醒,那就再打。”
老太太面容平靜的不見絲毫怒氣。
可熟知她的人都知道,這才是老太太真正動怒的時侯。
周星窈不敢再叫囂了。
“賀家舅舅,星牧星窈從今天開始,我正式接管教育。麻煩你和他們母親說一聲,讓她安心治病養好身L,這雙兒女,只要她還認他們是周家人,那就必須聽我的安排。”
賀知衡輕點頭,通意了老太太的安排,“既然如此,您就費心了,我姐姐那邊,我會和她解釋的。”
老太太也不再客氣,“那就有勞了。”
她決定等星牧傷養好一些,她就帶他們回祖籍,遠離京城。
歡喜,她沒資格管。
星窈星牧,她要下狠心強掰。
就算是為了老三,她也必須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