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語詩被他理直氣壯到啞口無言。
紀澤卻是被拱起了火氣,說得有些停不下來了。
“而且你自已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滿老虎溝敗壞完我名聲,讓我平白無故的挨了那么多笑話,現在外頭人都說我領養孩子是因為我紀澤自已不中用,不能生。”
他處心積慮的領養犧牲戰友的孩子就為了搏個好名聲。
現在倒好。
成他本身就有殘缺,不領養不行了!
直接從施恩者變成受益人了,他想謀求的領養烈士遺孤的隱性好處,部隊那邊怎么可能還給他。
紀澤怎么想怎么覺得文語詩克他。
克他也就算了,像他娘說的,文語詩可能就是喪門星,命里帶衰。
可這帶衰也分‘被動帶’和‘主動帶’吧?
以前他能安慰自已說文語詩是被動帶衰,就這個命。
結果現在文語詩告訴他,她是主動帶的衰,直接要帶著他斷子絕孫……
紀澤氣極反笑:“你是想讓我坐實了外頭你給我安的‘好’名聲?”
文語詩:“你在意的就只是名聲嗎?”
“不然呢?”紀澤用一種‘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的眼神看著文語詩。
他不在乎名聲,在乎什么?
作為一個重生回來的老體面人,他難道能因為身體變得年輕了,就不要這張年輕的臉了?
文語詩攥著拳頭,聲音帶著哽咽:“你就不能為了我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嗎?你上輩子明明可以做到的。”
她第一次這么胡攪蠻纏。
但她沒辦法,嚴凜對溫慕善說的話就這么在她腦海里一直轉。
像根針一樣扎進她的心里。
以至于她現在每看紀澤一眼,每聽紀澤對她說一句不留情面的話,心里的那根針就鈍鈍的痛。
痛得讓她就想從紀澤嘴里聽到句好聽話。
不然……她多可悲啊。
“紀澤,是外人的看法重要,還是我這么個陪了你兩輩子的枕邊人重要?”
“我就想要一句話,我就想聽你說——要不要孩子隨我,不管別人怎么說,怎么笑話,你都能為我擋住,為我把指指點點都擔下來,為我背這口黑鍋……”
紀澤無語:“我欠你的?”
他視線掃過文語詩另一只手拎著的飯盒,眼神譏諷:“我養著你,養著你弟弟,你弟弟矯情,吃不下飯,你從我手里要了肉票就去給你弟弟買肉。”
“我家里人這么長時間沒見葷腥,也沒說像你一樣理直氣壯的管我要肉票。”
“文語詩,我對你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你不要再給我沒事找事。”
“別忘了我老娘是因為什么躺在床上的,我沒找你弟弟麻煩,是因為他是個孩子,我沒法跟個孩子較真,但不代表我真想好好養著他。”
“更不代表我能容許你在這兒跟我沒事找事的蹬鼻子上臉。”
這樣的話,紀澤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對文語詩說出口。
絕情到讓文語詩都覺得他陌生。
“我不是蹬鼻子上臉。”文語詩整顆心疼到連帶著背都有些佝僂。
她說:“我不是沒事找事,是我在國營飯店遇到了溫慕善和嚴凜,嚴凜對溫慕善說就算她一輩子不想要孩子,他也隨她。”
“他們才認識多長時間。”
“紀澤,我們可是認識了兩輩子啊,這樣的話嚴凜能對溫慕善說出口,你對我就說不出口?”
你就自私冷情成這樣?
這最后一句話,文語詩沒有說出口。
可她臉上的失望,卻也和說了沒什么兩樣。
紀澤原本還滿心滿眼都是煩躁,聽完文語詩的‘解釋’,所有的煩躁頃刻間化成了火氣。
他沒想到這里邊還有溫慕善和嚴凜的事,尤其文語詩話里話外好像還在說他比不上嚴凜。
他,比不上嚴凜?
可以說紀澤所有的雷區,文語詩全都精準踩了一遍。
他猛地起身:“怎么,你也看上嚴凜了?”
“我沒有……”
紀澤冷笑:“溫慕善和我結婚的時候,你喜歡我,現在溫慕善和嚴凜結婚了,你又覺得嚴凜比我強。”
“文語詩,你到底看上的是人,還是溫慕善的男人?”
他上輩子就想不通文語詩為什么會一直和溫慕善過不去。
現在倒是讓他看出點名堂了。
就這么愛和溫慕善別苗頭?
“紀澤!你說的是人話嗎?!”
文語詩再不想和紀澤吵架,聽了這話也繃不住了。
“我是你媳婦,你就這么造我黃謠?什么叫我看上嚴凜了?什么叫我就喜歡溫慕善男人?”
“我上輩子跟你的時候,我連她溫慕善長什么樣兒我都不知道!”
紀澤是會羞辱人的,至少文語詩覺得自已有被羞辱到。
氣極之余,她神情中隱約還帶著絲絲縷縷的難堪。
就好像自已整張臉皮猝不及防的被紀澤撕下來丟到了地上踩。
文語詩嘴唇發抖:“你不能這么說話,不能這么編排我。”
“我對你是什么感情別人不知道你最清楚,你不能這么侮辱我的愛情!”
她上輩子沒名沒分等了紀澤那么多年,結果現在到了紀澤的嘴里,成了她是為了和溫慕善搶男人才那么堅持?
她瘋了嗎?
她吃飽了撐的嗎?
“我是愛你才和你在一起,我一直盯著溫慕善是因為……”
說到這兒,她卡了下殼兒,不想把自已的陰暗心思給說出來。
可對上紀澤似笑非笑的雙眸,她不說清楚就好像承認了紀澤說的是對的一樣。
深吸一口氣,她氣道:“我一直盯著溫慕善,是因為我、我不甘心!”
“我覺得她處處都不如我,無論是家世還是文化亦或是性格,她哪一點比我強?”
“可憑什么每一次都是她在享福,每一次都是她過得幸福?”
上輩子文語詩就是這么想的。
作為小三,覬覦正房的位置,她自然是怎么腦補怎么覺得溫慕善的日子過得舒服。
畢竟人家有名有份,文語詩只能茍在陰暗的角落里又妒又恨。
她恨自已身陷那樣不堪的處境,恨那樣見不得光的自已。
所以她上輩子哪怕之后翻了身,也因著這筆黑賬,一直和溫慕善過不去。
然后就是這輩子。
這輩子造化弄人,她算是體會了一把溫慕善上輩子年輕時候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知道了溫慕善在紀家的日子過得其實并不舒服。
本來這對于文語詩來說,算是個安慰。
可這輩子溫慕善嫁給嚴凜了啊!
又幸福上了!
這一次文語詩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溫慕善的幸福,再聯想她現在過的日子。
這讓她怎么不酸,怎么不恨?
她看上的從來都不是溫慕善的男人,她只是在不甘心為什么一個在她心里處處都不如她的人,每一次都能讓她意識到自已處境的可悲。
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