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江塵比沈硯秋起得更早。
已經在喜娘的安排下,穿了一身量身定做的棗紅色喜袍。
腰間系著一條寬幅紅綢帶,正中墜著枚簡單的暖玉玉扣,是吳景程提前讓人送過來的。
“二郎這么一穿,真是俊俏。”陳巧翠站在媒婆旁邊,看著江塵收拾妥當,嘴角含笑:“要是之前那陳花見了二郎這模樣,怕是得后悔半輩子!”
江田在旁邊哼了一聲:“大喜的日子,別提那個女人,當初可差點把咱家害慘了。”
“對對對。”陳巧翠也呸呸兩下,笑著說道:“看時辰,差不多也該出門了!”
此刻,江家院子里早已經熱鬧起來。
胡達、顧二河都穿了淺紅色的粗布袍子,頭上還簪著紅花,滿臉喜氣。
家中長工,也一大早起來幫忙。
等江塵走出門,胡達第一個走上前:“塵哥,我給你牽馬!”
為了江塵成親,江有林可是半點沒省。
早早去城中租了匹俊馬,花轎,只是停在院外,就已經氣派十足。
青磚大院外早已打掃得干干凈凈,門樓和院墻上掛滿了紅綢。
就連追云、墨雪兩條狗,脖子上也被纏上了紅帶,不斷圍著來人轉圈,熟悉氣味。
等江塵從屋內走出,幾個孩童從大門外探出頭,嘰嘰喳喳喊著:“新郎官,新郎官出來了。”
江塵一路出門,喜娘看了一眼時辰,開口喊了句:“吉時已至,接親嘍!”
江塵翻身上門。
他提前幾天就練過騎馬,雖沒有馬鐙,但放慢速度穩穩騎行也不成問題。
身后的轎夫喊了一聲號子,穩穩抬起八抬大轎;
花轎后面跟著五輛板車,由一頭騾子、四頭驢子牽引,趕車的都是江家家丁。
車上裝著掛紅繩的樟木箱、布匹、糧食,足足五車聘禮,已是十里八鄉少有的排場。
江塵駕了一聲,馬兒打了聲響鼻,往前走去。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出發,江田手里提著個籮筐,分早備好的花生喜糖。
村中孩童不一會兒嘴里就塞得滿滿當當,話都說不出來后,又一窩蜂跑到花轎旁邊圍著,等著看新娘子。
如此排場,往常只有各村的豪紳大族,才能辦的起。
村中百姓看著,也不由嘖嘖稱奇:“這江家真是發跡了啊,這成親不得花上十幾貫錢?”
“十幾貫?怕是那車上拉著聘禮,怕都不只十幾貫了吧。”
“陳花那對母女,不知道看到今日場景是什么想法。”眾人立刻哄笑起來。
“她們啊,早跑了,說是投奔遠房親戚去了,我看是丟不起這人。”
眾人臉上,漸漸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
喜娘掐著速度,不過半里的距離,江塵用了小半個時辰,才駕馬停到沈家門口。
沈家在三山村沒什么親族,但屋內早已擠滿了村里的婦人,正死死在門后。
胡達、顧二河上前撒了紅封,好不容易才叫開了門。
江塵早已下馬等著,大門打開。
沈硯秋一襲大紅色織金錦緞嫁衣,頭上覆著云錦紅蓋頭,戴著江塵曾送她的云紋瑪瑙珠串。
這身嫁衣,沈朗明顯是花了功夫的,在村中奢華的有些格格不入。
走出來時,圍觀的百姓全都看的呆了。
江塵看過去,只覺得繁復的嫁衣,襯的沈硯秋只剩下小小一只。
走上前輕輕握住,已經緊張的抓著衣角的小手。
“我來接你了。”
“嗯。”
被蓋頭擋住視線的沈硯秋,跟著江塵往前走去。
圍觀的村民,都下意識的噤聲,分出一條路來。
沈硯秋坐上花轎,吹打聲再起。
江家與沈家距離不算遠,但娶時和嫁時卻不能走同一條路。
江塵嫁馬在村里繞了一圈,才重新回家。
拜堂成親的案桌也已擺好。
院外搭起數里紅棚,來客紛紛。
張常青帶著孫兒張狗兒,在門前負責迎賓送客。
又有專門的紅事先生,負責唱喝收禮。
江曉蕓則坐在一旁,登記賓客送來的禮簿。
不多時,就高聲唱喏:“縣尉陳炳,遣人送禮,紋銀十兩!”
看熱鬧的眾人頓時齊齊回頭,卻只見一個家仆模樣的人站在門口,將一個紅封荷包放在桌上。
對著案上拱手作揖:“縣尉大人,恭賀江二郎新婚之禧,愿此后舉案齊眉,福壽康寧。”
江塵遠遠道了聲謝,紅事先生立刻引人入席,那家仆卻告罪兩句,轉身離開。
那家仆一走,又有人牽著一匹駿馬走來。
“趙鴻朗趙縣丞送寶馬一匹,恭賀江二郎新禧!祝百年琴瑟,永結同心。”
這次竟是趙鴻朗親自來了。
圍觀的眾人立刻向兩旁退開,口稱大人。
趙鴻朗倒是笑的頗為親近:“來得遲了,勿怪。”
身后跟著仆役,也將那匹雜色馬遞給收禮的紅事先生。
江有林趕緊上前親自接待:“趙大人,快請上坐!”
“碧樹酒樓掌柜,送紋銀五十兩,恭賀新禧.......”
“寶瑞閣掌柜,送玉鐲一對.......”
“寶和堂掌柜.......”
平日里一個個見不著的人物,如今都在江家院內聚集。
有人不由感嘆:“江家這聲勢可真不小啊,縣尉縣丞.......還有各家掌柜的。”
“這可是江二郎!多少年才能出一個的人物。”這個不用問,說話的定是三山村人。
現在三山村百姓出去,三句話內必定會提到江塵的名號,更要說說他的義舉。
仿佛村中有這么江二郎,他們就多了個護身符一般。
來客越來越多,上崗村的里正同樣過來了。
只是沒提禮錢,紅事先生也沒唱喏。
倒是張本善帶著自家兩個兒子赴宴,送上了五貫大錢的禮金。
讓江塵著實吃了一驚。
成親之前,他已提前說過,村中百姓前來赴宴,不需送禮金,只管入席就是了。
也唯有幾個富戶,提前準備了些禮金,但也絕沒有超過一貫錢。
張本善是老獵戶,日子雖比普通人家好些,但這厚重的禮金,除了縣中來的幾位,在村里絕對是頭一份,著實讓村民們都驚了一把,對張本善也客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