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過后,食堂里只剩下霍老爺子獨自坐著,直到林東野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他的眼神才動了一下。
林東野在霍老爺子對面坐下,握緊拳頭,像是在做最后的確認,然后抬眼,開口,一氣呵成。
“我想好了,我愿意認您這個爺爺?!?/p>
“哦?”霍老爺子眼中掠過意外。
他原以為,少不得要費一番口舌,甚至可能談不攏。
沒想到,這小子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
“怎么突然想通了?”
林東野慢慢松開緊握的拳頭,也沒有瞞著的意思,坦白道:“我只是這幾天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想明白了什么?”霍老爺子皺眉追問。
“我不想有一天,因為我的無能為力,被迫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p>
話說完,林東野眼神與老爺子相撞,帶著一種決絕。
霍老爺子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他不是在尋求庇護,而是在爭取籌碼。
“進來了,就要守霍家的規(guī)矩,擔霍家的責任。你確定,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绷謻|野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但我也有條件。”
霍老爺子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他倒要聽聽,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孫子,會提出什么條件。
“我想問問,霍家能給我什么?”林東野反問。
“認祖歸宗,霍家子孫該有的資源、人脈,自然都有你的。”
林東野搖頭,他說的這些太籠統(tǒng),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要的是話語權(quán)。”
話語權(quán)?
霍老爺子眸光一沉,重新審視著他。
半晌,他嘴角竟掠過一絲笑意。
好小子,倒是敢開口。
這鋒芒畢露的勁兒,不像他父親那般溫潤,反倒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好,很好。既然你有這個膽量,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p>
“下個月家宴,各房的人都會到。到時候,我會當著全家人的面,正式認下你這個長孫?!?/p>
“至于你口中的話語權(quán),你要是能在家里站穩(wěn)腳跟,我自然會給你?!?/p>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林東野微微垂首:“謝謝爺爺?!?/p>
“別急著謝我。”
霍老爺子悠閑的喝了口桌上的茶水,神色嚴肅。
\"你那兩個叔叔,底下盤根錯節(jié)。你這樣突然出現(xiàn),他們明面上不會說什么,暗地里的絆子絕不會少?!?/p>
“我明白。”林東野應(yīng)道。
從他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恐怕與闖入狼群的羊羔無異。
但那又怎么樣。
殊死一搏與原地等死,他寧遠拼一場。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明日就要回京,你隨我一起。”霍老爺子最后拍板。
林東野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已經(jīng)是他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
“爺爺,今晚我得回紅星村一趟,好好和他們…告?zhèn)€別。”
這一聲“爺爺”,他叫得有些生澀,但霍老爺子心里很受用。
“去吧,明天我派車去紅星村接你,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
林東野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霍老爺子獨自坐在原處,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最終,嘴角牽起一個復(fù)雜的弧度。
*
基地院子里。
喧鬧過去了,屋內(nèi)只剩下謝驍和溫莞兩人,安安靜靜的。
謝驍把枕頭拍了拍,擺弄得更舒服些,讓溫莞先靠在床邊坐下。
“你先休息會,我去基地食堂,看看還能不能打上飯。折騰一上午,你都沒吃上幾口東西?!?/p>
溫莞點點頭,確實覺得肚子里空落落的。
等謝驍走了,溫莞獨自靠在床頭,身下是新的大紅床單、墻上、窗上貼著的喜字。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嶄新的紅衣裳,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換了下來。
這身衣服是謝驍特意準備的,她舍不得就這么靠皺了。
換好衣服,沒等多久,謝驍端著兩個鋁制飯盒走了進來。
一眼看見溫莞換回了平常衣服,他目光微微一頓,卻沒說什么,只把飯盒放在屋內(nèi)的小桌上。
“趕上尾聲,打了點飯菜回來,將就吃一口?!?/p>
他把筷子遞給她,自己拉過椅子坐在對面。
打開飯盒,里面都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菜,一點炒白菜,幾塊紅燒豆腐,邊上放著兩個白面饅頭。
兩人看著對方,又看看擺在小桌上的簡陋飯盒,不知怎么的,都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忙活一天,賓客吃席?!敝x驍搖了搖頭,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新郎新娘倒在這兒吃上食堂盒飯了?!?/p>
溫莞抿嘴笑,眼角彎彎的,“也挺好的,清靜。”
是啊,清靜。
比起外面宴席上的喧鬧和應(yīng)酬,眼下這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反而有種別樣的溫馨。
兩人沒再說話,低著頭,安靜地吃完了這頓特別的“婚宴”。
吃完飯,謝驍起身,動作利落地收拾好空飯盒。
溫莞想去幫忙,卻被他輕輕按回座位上:“坐著歇會兒,這飯盒是借食堂的,我得趕緊給人送回去?!?/p>
“那你快去快回。”
“嗯?!敝x驍應(yīng)了一聲,拿著飯盒快步出了門。
屋子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溫莞一個人。
午后的陽光暖融融的,溫莞只覺得困意襲來。
她原本只是想靠在床上瞇一會兒,可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謝驍歸還飯盒后,前后不過一刻鐘的工夫。
等他再次進來,一眼就看見溫莞歪著腦袋靠在床頭,已經(jīng)睡著了。
謝驍走到床邊,極輕地托住她的臉頰和肩膀,慢慢將她身子扶正。
他就這樣坐在床沿,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里被填的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