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鹿說是兩年后出發去太虛院求學,實則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足兩年了。
太虛院位于千峰郡北部,此去太虛院起碼要花上半年時間,所以便要提前半年動身。
當然,陸鏡觀也提出可以將她送到太虛院。
桑鹿深思熟慮后,最終還是拒絕了。
讓陸鏡觀送她,的確是最安全的一個辦法,但還是那句話……她更想依靠自已的力量走完這段路。
以她現在筑基后期的實力,以及匿空隱法這樣的保底底牌,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已經能稍微橫著走了。
偌大的紫月城都只有陸城主一位金丹,由此可見筑基后期已經極有含金量了。
若是什么都要依靠陸鏡觀,她都怕自已會養成慣性和惰性,遇上任何困難,都要靠他來守護,只想讓陸鏡觀來保駕護航,沒有任何勇往直前的念頭。
這對桑鹿來說是無法忍受的,幾乎相當于失去自我!
若她真變成那般模樣,還說什么修仙飛升?說什么逆天而行?干脆直接給人生孩子算了!
比如桑鹿身懷空桑樹,若是她豁得出去,直接尋找到一位元嬰或化神這樣的大能,將自已賣出去給人生幾十幾百個孩子換資源,豈不是也能以子為貴?
偏偏桑鹿做不到!也不可能那樣做!
她骨子里的傲骨一直在,從未消失過一刻。她只會在她的道途上奮勇前行,不浪費任何一點磨練自已的機會!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不論多么留戀不舍,最終離別的時刻還是到來了。
剩下的時間里,陸鏡觀依舊與桑鹿生活在這湖畔別院內,這別院中沒有靈脈,靈氣稀薄,陸鏡觀特意從陸家引來一條三階靈脈,以供二人修行。
不過真正修煉多的還是桑鹿,陸鏡觀大多時候都在帶孩子。
昭陽和皓月年紀還小,還離不得人,桑鹿當習慣了甩手掌柜,不善于照顧孩子,本想讓家里送仆從來。
陸鏡觀不想有別人來打攪兩人的二人世界,比便親自上手,一點一點學習如何照顧兩個小嬰兒。
好在昭陽和皓月實在是個省心的天使寶寶,非常好帶,眨眼的功夫便長大了。
他們開始學著爬,學著走路,學著咿咿呀呀地說話,學著喊娘親、爹爹、哥哥、姐姐。
一家六口人在這別院中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一晃便是一年半。
這一日,桑鹿從屋中走出,此時她的境界赫然已經到了筑基九層,靈液積蓄到了九百滴,距離筑基圓滿的一千滴靈液也只剩最后百滴。
那一縷捕捉的空間道意也領悟的差不多了,可以說晉級金丹只剩一步之遙!
一年半時間,桑鹿修煉出了兩百滴靈液,這速度不可謂不快!
桑鹿還未測靈根,但她吸收靈氣時已然發覺,自已現在吸收木靈氣最快,速度比之前雙靈根時又快了不知多少倍!
不出意外,她大概率變成了木系單靈根。
至于是否是天靈根,目前尚未明確。
桑鹿站在屋檐下,望著院中的景象。
院子里,陸鏡觀正在教導嘉禾練武。
嘉禾脫了衣物,赤裸著上半身,正使勁揮舞著拳頭,渾身揮汗如雨。
他的個子在這幾年長得飛快,明明不到六歲的孩子,長得卻像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人,不知內情的人一定分辨不出他的年紀。
闕月在一旁舞槍,她身形倒是正常,手里卻舞著一把極為威武的靈器長槍,這是陸城主得知她愛耍槍專門送給她的禮物。
這把槍倒沒什么特別之處,只是能根據使用的人變換合適的形狀和重量,最適宜剛學習長槍的初學者。
闕月愛惜至極,因此對陸城主也極有好感,每次陸城主來都祖父祖父喊個不停。
不是親爹,不是親祖父,但已經認了。
桑鹿也沒有阻止陸城主對孩子的籠絡,反正不是什么壞事,陸城主高興,闕月也高興,便由著他們去了。
闕月身后是兩個不到兩歲的小家伙。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長著相似的精致臉蛋,像兩個漂亮的人偶娃娃。
男孩眼型狹長一點,像他爹。
女孩兒眉目稍微柔和一些,一雙清麗的杏眼與桑鹿如出一轍。
兩個小東西此刻正手拎著一把小小的木劍,跟著姐姐搖搖晃晃地做動作。
見到桑鹿的身影出現,兩孩子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
“娘親!”
“娘親!”
兄妹倆丟下手里的小木劍,直奔桑鹿而來,一人一邊摟住她的大腿,仰著白嫩嫩的小臉蛋,格外粘人。
桑鹿微微蹲下身,一個人給揉了一把,哄得他們眉開眼笑才罷休。
逗完孩子,哄著他們自已去玩,剛一站起身,便見陸鏡觀靜靜立在不遠處。
白衣勝雪,芝蘭玉樹,一如當年初見。
“哥哥?!?/p>
桑鹿彎了彎眸子,含笑喚他。
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仿佛預料到什么一般,一雙黑眸深深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桑鹿緩緩出聲道:“哥哥,我希望我們能是大道之上的同行者,我希望我們都能得道飛升,我希望我們能長長久久地相伴,一同走向世界的盡頭。”
她溫柔的、堅定地、又格外專注地回視他的眼眸。
“不要讓兒女情長湮滅了心底的斗志,我如此,你也要如此。答應我,好嗎?”
陸鏡觀默然良久,終于開口:“……好?!?/p>
桑鹿伸出手,握住他垂在身側的大手,加重語氣說道:“哥哥,我不想當我成為元嬰上人,化神尊者的時候,你已遠遠落后于我。當我得道飛升,你卻不在我身側……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這番話猶如一瓢冷水,驀地潑在男人心頭。
陸鏡觀一瞬間如夢初醒,從濃濃的失落中清醒過來。
是啊,他這兩年沉溺于溫柔鄉中,沉溺于妻子與兒女的美滿里,將修行都拋之腦后。
如此,豈不是自尋死路?
只要想一想,當鹿兒有朝一日飛升之時,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遠去,他心底便一陣心如刀割!
不,他不能看著這一切發生!
“鹿兒,我明白了,我不會讓你獨自一人!”
是他著相了,之前他擔憂她會遇見更多男人,那些人難道就能陪伴她走到最后嗎?
即便是陸鏡觀,都不能確信自已能飛升。
如他一般的天才少見,但四大仙門也歷來有之,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飛升。
云州大陸上,已經幾萬年不曾出現飛升者了!
陸鏡觀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緊迫感。
若問他為何相信桑鹿能飛升?或許是因為在他心里,她是最好的,也或許是某種冥冥中的直覺。
眼看男人充滿依依不舍的雙眸驀地清明起來,桑鹿也由衷地彎起了唇角。
“讓我們在頂峰相伴吧,未來……還有很長很長呢……”
她踮起腳,輕柔地給了他最后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