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洲有一瞬間茫然，但這顯然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宋娘子，請，我已經安排好了雅間。”
姚橙橙愣了一下，“好，多謝小侯爺了。”
阿吉在這心中暗笑。其實王爺定的是一等包間，但因為過于明顯加上小侯爺也定了，所以就臨時取消了。
阿吉隨著王爺進過宮，所以這會兒也貼了個小胡子——
姚橙橙要求的。
進了雅間后，趙子洲做了個“請”的動作，姚橙橙便與他一道坐下了。
“這澄園的酒雖好，但是菜確實一般，我之前沒想到娘子會定在這里。”
姚橙橙笑了笑：“哦，其實我也嗜酒，加上我來京城不久，其實并不清楚有什么特別好的地方，隨意定的。”
趙子洲：“娘子來京城多久了？”
“幾個月吧……”
“原來如此，這好辦！在這京城其實就沒人比我更熟！以后宋娘子要是想去哪里吃喝玩樂，盡管問我就是！”
姚橙橙：“多謝小侯爺的美意，其實關于這件事，我身患舊疾，不能常常出門，若是出門曬太陽過久，就會出紅疹子……自打娘胎就帶了這病，所以先前屢次拒絕小侯爺，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原來是這樣。”
趙子洲恍然大悟。
“宋娘子可請大夫看過？我這里有一些認識的大夫，還有太醫……”
“沒用的，大概是一種天生的病癥，就像有的人吃不得海鮮一個道理。”
趙子洲懂了。
“行，也不勉強娘子，其實今日能一見，我就篤定娘子是個講究人，能做出那樣美食的人，和趙某也是知己！我們就不寒暄了，直接進入正題吧。”
吉祥遞上來一份單子，趙子洲道：“這是宴席那日大概的人數，有一些我圈出來的，是我府上的貴客，他們的忌口、喜好都清清楚楚寫了下來，今天過來，主要就是想和娘子定一下菜單，還有準備事宜。”
姚橙橙眉頭一挑。
省心。
操辦宴席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客人所有的口味，她還以為自己要費心問，沒想到小侯爺已經準備好了。
姚橙橙雖平時無厘頭，但輪到干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她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
“小侯爺，這幾位客人的喜好倒是格外細致——這位‘周公子’忌辛辣、喜清淡，還偏愛河鮮；‘李先生’無肉不歡，但忌筋腱多的部位；還有這位‘蘇公子’，只要素食，且不食五辛？”
趙子洲點頭，無奈笑道：“可不是嘛！周公子有舊疾，大夫叮囑他忌辣，連蔥姜蒜都要少碰；李先生年歲大了，太韌的肉嚼不動，卻又最饞肉；蘇大家是信佛的，不僅吃素，連韭菜、洋蔥這些帶辛味的都不沾，尋常素齋卻還覺得寡淡，難伺候得很。”
姚橙橙指尖輕輕敲著桌面，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這倒不難。既然喜河鮮又要清淡，咱們可以做道‘雞汁蒸鱸魚’——選剛出水的活鱸，用高湯吊出的雞汁慢蒸，既鮮又不刺激，還能補身子。
‘翡翠豆腐羹’也可，用嫩豆腐、鮮蝦仁、青豆煮羹，蝦仁去線剁成泥，和豆腐一起燉得軟爛，入口即化，既合了他忌辣的要求，又有河鮮的鮮氣，應該合他心意。”
趙子洲眼神一亮：“巧思啊！”
姚橙橙笑了笑，繼續道：“東坡燜肘——選帶皮的豬前肘，燉到皮酥肉爛，絕沒有肉筋，牙口不好的老人也能吃。最后一位……
素食，關鍵在‘鮮’和‘雅’。可以做道‘松茸扒時蔬’——松茸的鮮能提鮮整道菜，不用放太多調料，吃的就是食材本身的味道。再做一道‘素齋佛跳墻’，用花菇、竹蓀等干貨，加高湯慢燉，鮮得能掉眉毛，還符合她不食五辛的要求。”
趙子洲撫掌：“絕！幸好今日與你面談一番！”
“另外……可有不能吃糖的客人？”
“不能吃糖？”趙子洲愣了愣，“這倒是沒關注。”
姚橙橙想了想：“我勸小侯爺可以問問，我操辦餐飲，一定有甜點，有很多菜也需要放糖，若是有消渴癥的病人……就不大方便了。”
其實姚橙橙看得出，這里面幾位應該都是年歲大了。
消渴癥——現代人稱作糖尿病。
要是一個不注意犯了人家的忌諱，那就麻煩了。
趙子洲后背生出一層薄汗，竟然立馬起身行了個禮：“幸得娘子提醒，我差點忘記了這一點。”
姚橙橙：“無礙，回頭您關注一下就是，即便是真的有，我也有辦法。”
糖尿病不能吃真糖，但早已經有替代品了。
趙子洲看著姚橙橙，滿眼都是佩服：“宋娘子真是心思巧！比那些酒樓的大廚想得還周全！就按你說的定，剩下的客人都是些不挑的，你看著搭配些葷素就行。”
姚橙橙點頭，看來這幾位才是這宴席的主角。
“這樣吧，小侯爺給我一日，我讓春燕到時候送一份完整的菜單去侯府？最遲不超過明日，該準備的東西也會給小侯爺說清楚。”
“行！”
趙子洲想了下又問：“宴席定在十日之后，敢問宋娘子，可否提前一日到府中？”
姚橙橙愣了一下。
若她是普通廚娘，接了主人家的宴請差事，自然是應該提前去操辦的，但是……
“我盡力，這一點……我的確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可否請小侯爺等等？”
趙子洲也不勉強對方：“好，不過我相信你，即便不行也沒事，當日早些來就好。”
“多謝，多謝。”
兩人聊著的時候，酒菜都上了。
“請。”趙子洲敬她一杯。
姚橙橙也沒拒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那酒剛入口，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片段——
她昨晚真的喝醉了，不僅喝醉了，還拉著王爺的手往自己衣襟里塞——
噗。
姚橙橙差點就噴了出來，還好克制住了，猛然別過頭咳嗽起來。
胖丫連忙上前：“娘子，可是嗆著了？”
趙子洲也忙道：“來人，送溫水來！”
“宋娘子，這澄園的酒厲害得很，又叫十步倒，是很厲害的。”
姚橙橙：娘的，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