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毅哪里肯定放過顧銘鋒,他似乎是下定的決心,不管怎么樣,都要把顧銘鋒的戶口落在首都。他是大軍區總司令,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軍令,顧銘鋒不能拒絕。
更何況,顧銘鋒是真的想和江素棠在一個戶口本里,首都或者本地或者天涯海角都行。他知道張建毅看中他,偏偏他覺得自已不值得。
他只不過是一個殘疾人,第一次手術之后,他的身體狀態確實好了很多,沒有生命危險,病情不會惡化。就是這兩條腿還不行……
首都醫院的醫生更是離譜,說只要江素棠給他生一個孩子,用上什么臍帶血,他這兩條腿就好了。說的跟神話似的,哪能這么簡單呢。
再說孩子是想生就生的?先不說有或者沒有,就算真的有了,懷孕和生育過程也相當傷身體。江素棠那樣的小身板怎么受得了……
聽說女人難產會死人的,他害怕。
這種一命換一命的事,他才不去賭。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有媳婦有兩個孩子,他的工資不低,夠養活一家四口。就算他腿腳不方便,仍然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說看看爐子,洗洗碗什么的。
只要一家人凝聚在一起,日子肯定蒸蒸日上。
婚禮籌備了十天,簡單辦。
說是簡單辦,該有的流程不能少。
酒席,接親,典禮,全都要有。
按照規矩,新婚的夫妻頭一天不能見面,葉云讓江素棠去他們家住,又把周勇趕了出來,和顧銘鋒一起住。
兩個娃居然也是陪著媽媽跟著媽媽。
江素棠在臨出門之前,顧銘鋒給了她一個紅色的小布包。江素棠打開看,里面竟然是一對純金手鐲。
“明天戴著。”顧銘鋒說。
別的女人有的,他的媳婦必須有。
江素棠皺起眉頭:“你的錢都在我這里,你哪來的錢?”
“結婚補貼。”
“那也不能買這么貴的東西。”
“我愿意。”
男人梗著脖子:“江素棠同志,和你結婚之后,難道我就沒有花錢的權利了嗎?”
“管那么嚴,你是法西斯嗎,江法西斯?”
江素棠的口才實在是不好,而顧銘鋒的嘴又夠臭。
最終還是她敗……
她只是想說,錢要花在正處,不要總是給她買東西。
江素棠這個人一著急,舌頭就打結,她已經預感自已一輩子都說不過顧銘鋒了。
“戴上我看看。”他說。
江素棠把兩個手鐲戴在自已手腕上,一邊一個如此對稱,她只在年畫娃娃上看到過這種戴法。她也看到過戴金手鐲的女人,人家好像都是戴一個……
顧銘鋒偏說,那是他們買不起。
江素棠有些猶疑,是這樣嗎?
恐怕是顧銘鋒直男審美了吧,給她打扮的跟年畫娃娃似的,還非得說好看。
金子畢竟是金子,太貴重,江素棠想摘下來收好,顧銘鋒卻不讓。
她問,如果臟了壞了丟了怎么辦?
他說,那就再買。
江素棠沒話說了。
“江素棠同志,你胖了。”顧銘鋒說。
江素棠的眼神左飄右飄,她不是胖,她是懷孕了。
“胖了,我以后少吃點。”
男人嘶了一聲:“又胡說八道,我是說你胖了好看,以后多吃點。”
“繼續努力,爭取再胖個二十斤。”
江素棠也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點頭說好。
男人的唇邊往上彎了彎。
他的媳婦,咋這么可愛呢。
——
周勇家,他們家作為娘家給江素棠送嫁。
江素棠沒有娘家。(其實是有的,江素棠不想與他們聯系。)
就像他們說過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江素棠的日子過得再苦,也不要再回娘家吃一口飯,他們可供不起。江素棠是有尊嚴的,因此在心里早就斷了親。
如今她能和顧銘鋒結婚,可以說是歷經千辛萬苦。顧銘鋒又是軍官,如果讓她娘家知道了,肯定要纏著顧銘鋒吸血的,她不能給他添麻煩。
就像送親妹妹出嫁一樣,葉云哭了一大場。
江素棠給她擦眼淚,叫她姐姐。
“姐姐你別哭了,我和顧銘鋒睡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葉云的眼淚一下就憋了回去。
真是跟什么人學什么人,以前江素棠是多單純的一個人,現在跟顧銘鋒學的,小嘴跟吃了炮仗似的。
葉云給江素棠涂上紅紅的口紅,還說現在港城的女明星都這么畫。江素棠覺得太紅了,偷偷擦下去了一點。
麥穗、花朵和瑤瑤,三個小孩子是最開心的,平時大人不許他們吃很多糖,今天可了勁兒的吃。
周瑤在嘴里塞了一大堆糖,看著打扮好的江素棠,腮幫子鼓鼓地說了一句:“江阿姨你真好吃。”
她想說糖果真好吃,江阿姨你真好看,說混了。
葉云捏她的臉:“那叫真好看,不叫真好吃。”
“只有你顧叔叔才能說你江阿姨好吃。”
“為啥?”周瑤問。
葉云:“大人的事別打聽,去,帶弟弟妹妹上一邊玩去。”
婚禮賓客漸漸來了。
大院里的軍人和軍嫂,他們湊在一起根本不敢八卦,怕顧銘鋒,只能不停地吃著瓜子和餅干,堵住自已蠢蠢欲動的嘴。
政委大有一副顧銘鋒“親爹”的架勢,逢人就說,我早就看他倆能成了。
張建毅派人送來賀禮,是一盒精裝茶葉,不得不說,這位總司令還真是愛喝茶。
蘇曼清也來了,還送了一臺收音機。
江素棠說太破費了。
她驕傲地甩甩頭發:“不破費,因為這是我爸爸的。”
“反正他欠我的。”
江素棠咽了咽唾沫,別人的家事不好評論。
“我也欠你,所以你就收了吧。”蘇曼清說。
“你不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去不了首都。”江素棠說。她這個人。得人恩果千年記。
蘇曼清撇撇嘴:“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種真善美的女人,真是的。”
兩個娃怯生生地叫蘇曼清蘇阿姨。
蘇曼清終于笑了:“看吧,我說過給他們找一個爸爸,他們就能說話了,這事還得靠我。”
蘇曼清往自已身上攬功,葉云切了一聲,又忍住了,大喜的日子,誰也別跟誰吵。
“和我一起工作的那幾個女工人就快到,我去大院門口接接她們,不然警衛員不讓她們進。”葉云說。
葉云經常提到那幾個女工,說人都不錯。還問江素棠他們能不能來參加婚禮,江素棠當然是同意的。
大概十分鐘之后,葉云帶著三個女人進來了。
江素棠愣住了,其中一個女人正是狗娃娘,江素棠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卻永遠記得這張對自已有恩情的臉。
她叫了一聲姐。
狗娃娘沒應聲,而是問了一句:“這是跟哪個男的結婚?”
葉云笑著接了話:“和咱們軍區的顧旅長呢,顧旅長是一等一的好男人,我這妹子有福了。”
狗娃娘的眼神動了動,跟江素棠說:“咱們從來沒見過,你就叫我姐,不愧是軍官太太,素質就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