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界。
這是家破破爛爛的互聯網公司。
沒有高大上的門頭和辦公室，所有人縮在一層租來的寫字樓里。
但就是這樣一家公司，短短半年里在互聯網界嶄露頭角，逐漸成了人人忌憚的存在。
最里面的單人辦公室里，沈郁捧著手機發呆。
對話框里的內容打了又刪，沈郁抿了抿唇。
黎渺已經好幾天沒給他發消息了。
是和家人玩的很開心嗎？
也是，過年就是和家人一起度過的節日，他算什么呢。
沈郁合上手機，更何況，福利院的老師說得對，他是個不祥之人。
沈郁垂眸，這種喜慶的時刻，還是別給黎渺找不痛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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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不盡如人意，越不想什么就來什么。
拎著外賣袋站在樓梯上時，黎渺面無表情地想。
誰能想到黎順安半夜會起來喝水呢。
“又吃外賣？”黎順安眉頭一皺就開始了，“這些東西都不健康…*～*#&@&…家里做的飯不夠好吃嗎…～*$#*@…還有你的期末成績，我都不想說…@&@#）@*…”
上輩子沒爸的時候黎渺總幻想自已有一天能有個爸爸，沒想到現在夢想實現了，黎渺把兩輩子的嘮叨一晚上全聽完了。
他面無表情拎著外賣袋上樓，繞過黎順安回了房間，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一扇貼著奧特曼貼紙的房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打開了一條縫。
第二天是除夕了，黎渺坐在客廳窗前托腮嘆氣，又活一輩子，還是討厭過年。
整個老宅上下熱熱鬧鬧，到處張燈結彩，每一處屋檐下都掛上了紅燈籠。
只有黎渺身邊一片孤寂，像是有無形的結界把他和其他人隔開。
“二少一回來，整個老宅氛圍都變差了。”兩個仆人正在邊掛燈籠邊聊天。
“誰說不是呢？二少簡直是這個家的克星。”
隨口的一句話，卻被正在一邊進行磨刀大業的黎風聽進了心里。
他拎著刀，雄赳赳氣昂昂跑到黎渺跟前。
“你昨天又惹爸爸生氣了是不是！我都聽到了！”
黎渺垂眸，黎風正站在他跟前，M家的全球限定款絲巾被他在脖子打了個結當披風，手里拿著那把寶石匕首。
黎渺不想理他，黎風卻不依不饒，“壞蛋，吃我一劍！”
胳膊傳來刺痛，黎渺下意識推開黎風。
“你還敢還手！”黎風沒想到黎渺居然敢反抗，他就不怕他告訴爸爸媽媽嗎？
黎風邁著小短腿沖上來，手里揮舞著匕首。
黎渺胳膊擋了一下，面色冷下來，一腳把黎風踹倒在地，“滾！”
黎風胳膊撐著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黎渺，哇地一下就哭了出來，“啊啊啊啊啊……”
“這么了小風？”桑云華聽到聲音，小步跑了過來。
“哥哥……哥哥推我！”
“渺渺你怎么回事？”桑云華看著黎風被蹭紅了的手掌心，滿臉心疼，“大過年的，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
“今天可是除夕！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黎風躲在桑云華懷里抽噎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看著黎渺。
黎渺想說什么。但張了張嘴，又自嘲地笑了一聲。
心里說不出來的感覺，說不清是心寒還是什么，只感覺一陣一陣的無力上涌。
他兩輩子最渴望的東西，卻兩輩子都傷他最深。
黎渺面無表情站在原地看著桑云華溫柔哄著黎風，身側手指微微蜷了蜷，沒說話，默默轉身離開。
等黎風停下抽噎，桑云華一抬頭，才發現黎渺已經不見了，她心里閃過一絲不安。
“剛才到底怎么回事？”桑云華問黎風。
黎風支支吾吾，“哥哥昨天晚上惹爸爸生氣了……我就拿玩具刀打了哥哥一下……”
黎風還在說話，但桑云華已經沒在聽了，她呆愣著看著面前不遠處大理石地磚上刺眼的兩滴血。
“你到底打了幾下？刀呢？”桑云華意識到什么，突然沙啞著嗓音問黎風。
“就一下…兩下，真的，就兩下，然后哥哥就把我推倒在地上！可疼了！”
桑云華急忙撿起被丟在一邊的匕首，原本是未開刃的匕首，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黎風磨得有些鋒利了。
桑云華心里咯噔一下。
黎渺受傷了？他為什么不跟她說呢？在他心里她就是這么不講道理的人嗎？
不知道為什么，就在剛剛那一瞬，桑云華心里猛地疼了一下，好像自已徹底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黎聽寒邁進老宅大門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
兩個老的該不會又犯病了吧？
桑云華和黎順安坐在沙發上，黎風垂著頭站在跟前，兩個仆人拘謹地站在后面，桌子上擺著作案工具。
聽桑云華說完事情經過之后黎聽寒人都麻木了。
“我就工作了兩天。”黎聽寒捏了捏眉頭，桑云華垂著頭聽訓。
“你昨天晚上多說那兩句干嘛？”
黎順安一個董事長這時候也只能乖乖點頭。
“還有你！”黎聽寒戳了戳黎風的額頭，“你哥也是你能打的？真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你哥一個手指頭就能戳死你！”
“怪不得黎渺不愿意回老宅，”黎聽寒一肚子無名火，“你們倆……你們仨！以后離渺渺遠點！”
“你今年零花錢沒了！”黎聽寒看著黎風。
黎風扁了扁嘴，沒敢哭出來。
“你們倆，”黎聽寒又面無表情看向嚼舌根子的兩個仆人，“去管家那里領夠工資直接走人。”
桑云華小心翼翼看著這個家里唯一和黎渺關系好一點的人，“聽寒，你要不……替我們去看看渺渺，大過年的……”
黎聽寒嘴也不是吃素的，“現在知道是過年了？剛才怎么沒想到呢？”
她嘆了口氣，“一個兩個的不讓我省心……算了，我去看看。”
黎聽寒開車去了趟玫瑰園，才知道黎渺根本沒回來。
“他去哪了？”黎聽寒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皺眉。
管家只笑笑不說話。
黎聽寒也知道估計問不出來什么，“你知道他在哪對吧？”
“知道。”
“安全嗎？”
“安全。”
“那行，”黎聽寒嘆了口氣，猶豫一下，放緩語氣，“幫我轉告他……新年快樂。”
大年三十的晚上，黎渺去哪了呢？
他跑到沈郁家門口蹲著了。
過年對沈郁來說除了菜價飆升三倍，沒什么其他影響。
他和往常每一年的除夕一樣，在公司忙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才拎著打包好的盒飯回家。
結果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個他以為不可能出現的人，一個他剛剛還在想著的人。
昏黃的燈光下，黎渺抱著膝蓋坐在他的門口。
像一場夢一樣。
“你怎么在這里？”沈郁停在三節臺階外。
“你家門口的地板真冷。”黎渺開口就是皺著眉抱怨。
嗯，不是夢。
能不冷嗎？海市的冬天再暖和也禁不住黎渺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沈郁打開房門，讓黎渺先進去。
除夕夜出現在他家門口，還只穿著薄毛衣，沈郁幾乎一秒就猜到發生了什么。
但他心里惡劣地有點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