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松林外。
又困又冷的三人,來不及多休息了一會兒,就起身繼續往山下趕。
山路崎嶇。
又或者說壓根就沒有路。
可以淌著溪水邊上的洼地走,可以攀著植被稀少的陡坡走,也可以穿過巖石之間的縫隙走。
牛心山上就這樣。
哪里好走,哪里就算是路。
陳衛國第一次感覺,走山路是這么的困難。
陳旸說自己崴腳那次,就有這種體會了,手腳不利落,全憑一股意志力堅持。
三人當中,張二娃意志力和體力都差很多,走在最后面。
陳衛國時不時回頭,用手拽一下張二娃,張二娃這才勉強跟上隊伍。
就這樣,三人腳步蹣跚,在原始森林中艱難前行。
不過事情很快迎來了轉機。
昨晚一場狂風暴雨,吹散了天上的白云,讓天空蔚藍一片。
三人走到一個向陽的土坡上。
土坡不陡,鋪滿了柔和的野草,踩上去就像踩在軟綿的羊絨毯上。
更讓人心怡的是。
雖然現在還是上午,但晴朗的天空中,六月的太陽已經有了灼熱感。
陽光直晃晃曬著三人,暖洋洋的溫度,一點點剝離三人皮膚上的冰冷,讓三人的體溫慢慢開始恢復。
走在最后的張三娃,忽然“哼哧”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快走……”
陳衛國轉身來拉張三娃。
但他沒把張三娃拽起來,自己反而也跟著坐了下來。
感受到土地的堅實,陳衛國長吁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輕松的表情。
他忍不住對陳旸喊道:“陳老二,要不我們在這里坐會兒,曬曬太陽,暖和暖和?”
陳旸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被陳衛國一句話,就弄得泄了最后一點力氣,跟著一屁股坐在了旁邊。
“你也曬一會兒。”
陳旸把葉兒黃放下,讓葉兒黃能躺在地上。
葉兒黃身上的毛發還沒干,潤潤的,跟鞭子一樣一綹一綹的,被放下來后,立馬跑到旁邊猛甩身體。
一陣山風吹來,吹得周圍野草搖搖晃晃。
“嗚!”
葉兒黃叫了一聲,便趴在了土坡上,曬起了太陽。
風和日麗。
無論是人是狗,都感受到了一股愜意。
張二娃應該是累壞了,不知不覺就躺了下來,四肢攤成大字型,沒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著。
陳衛國瞥了張二娃一眼,轉頭對陳旸說道:“你也睡一會兒吧,我替你們盯著。”
畢竟人都在牛心山上,陳衛國天然有著警惕性。
陳旸看見陳衛國臉上的疲態,搖頭道:“我現在睡不著,陳隊長,你抓緊時間睡一會兒,晚點換我。”
陳衛國嘴皮翕動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說道:“行吧,我瞇二十分鐘就起來換你。”
說完,他將濕漉漉的上衣脫下,晾在一旁,光著上半身躺了下來,沒一會兒,就響起了鼾聲。
陳旸見狀,心想睡二十分鐘肯定是不行的。
他繼續坐著,葉兒黃也一動不動趴著。
四周安安靜靜,溫熱的陽光照曬在身上,讓人生出了幾分困倦。
陳旸本不打算睡,但架不住眼皮子打架。
一陣困意涌來,他控制不住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山風陣陣,吹拂著土坡上的三人。
陳旸做了一個夢。
夢里,家里院子的門上,貼著兩個大大的喜字,紅色的燈籠掛在院門口。
他推門而入,看到院子里擺了幾張八仙桌。
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還有酒。
一群陳旸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坐在桌子前談笑風生。
這些人當中,有牛家灣的村民,也有陳衛國和張主任,更有薛衛東和小劉,甚至連那個專家張學儒也在。
他們笑呵呵地聊著天。
聊的什么,陳旸聽不清楚,只知道他們笑得很大聲。
老爹和老媽也在。
二老站在院子中央,招呼著周圍的人。
只不過他們像是沒看到陳旸一樣,陳旸走過去時,老爹老媽完全沒有反應。
老爹在和張主任喝酒,老媽在旁邊一臉的嫌棄。
“爸,媽?”
陳旸走過去,開口喊了一聲,但嘴里似乎發不出聲音。
他又看向堂屋,發現堂屋里面布置得紅彤彤的,靠墻的桌子上,還立著兩根紅蠟燭,十分的喜慶。
旁邊,林安魚的房間,不知什么時候,壞掉的門重新安上了上去。
門板上,也貼著一個大大的紅色喜字。
陳旸看那個喜字,門卻突然開了。
他走到門口,看到林安魚的房間里,也是到處披紅掛彩。
“安魚?”
陳旸走進房間,看到床邊上,坐著一個鳳冠霞帔的女人,頭上蓋著一頂紅蓋頭,看不見容貌。
原來今天結婚啊!
陳旸快步走到床邊,迫不及待掀開了女人的蓋頭,看到了一張漂亮精致的瓜子臉。
果然是林安魚!
林安魚微微揚起紅唇,待著幾分喜悅和羞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眸,含情脈脈看向陳旸。
陳旸下意識張開雙臂,想要將林安魚抱入懷中。
可就在這時,他余光一瞟,發現旁邊多出了一張床。
床上也坐著一個鳳冠霞帔的女人,蓋著同樣紅彤彤的蓋頭。
他好奇走過去,掀開那個女人的蓋頭一看,看到了另一張漂亮柔和的鵝蛋臉。
“安……安柔?”
陳旸不明白林安柔怎么也在這里。
他轉頭看向林安魚的床,卻發現林安魚突然不見了。
“安魚!”
陳旸喊了一聲,走回到林安魚的床前,看著空蕩蕩的床鋪,一時有些迷茫。
迷茫之后,他又看向林安柔那邊。
結果林安柔也不見了。
陳旸沒有慌張,也沒有著急,只是迷茫的從林安魚的房間里出來。
咦?
天怎么黑了?
陳旸發現院子里一片漆黑,先前的幾桌客人全部都消失了,老爹和老媽也不見了蹤影。
這時,寂靜的堂屋里,傳來了窸窣的說話聲。
陳旸循著說話聲看過去,看到有兩個黑壓壓的人影,坐在堂屋的那張桌子上,身形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
陳旸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只聽出兩人說話聲沙啞,像是兩個老頭在爭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