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到來后。
陳旸指著車上雕鸮的尸體,講述了他和陳衛國在山上遇到的事。
得知了來龍去脈,尤其是得知陳衛國受了傷,張主任一臉復雜地看向兩人。
“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張主任搓了搓臉,嘆氣道:“其實曲明的本子已經找到了。”
“什么?”
吉普車前的幾人,紛紛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張主任。
張主任無辜道:“你們別這么看著我, 我他奶奶的也是被曲明這小子騙了!”
陳旸聞言,皺眉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張主任沒好氣道:“很簡單,曲明的本子壓根就沒掉,他后來主動交代,說上了布谷山之后,他把本子藏在了自己看得那本叫《論機械XX自動化》的書里面。”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衛國指著自己被趁破皮,已經結痂的鼻子,不滿道:“這家伙不是說我們偷了他的本子么,為了找到他的本子,瞧瞧我現在的樣子!”
“陳隊長,我替我廠感謝你的付出。”
張主任一臉歉意看著陳衛國,說道:“這次回去以后,我廠一定會給你……當然,還有陳旸同志,我廠會給你們優厚的獎勵。”
“獎勵的事先不談。”
陳衛國擺手道:“我就是想知道,曲明為什么要把本子藏起來,誣陷使我們偷了他本子。”
“還有,他藏本子的事,是怎么被發現的?”
陳旸緊接著追問了一句。
張主任看了眼陳衛國紅彤彤的鼻子,說道:“好,你們的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但咱們先去醫院,處理一下陳隊長的傷勢,然后我再慢慢給你們解釋,怎么樣?”
“行!”
石橋縣人民醫院。
兩輛吉普車風馳電掣停在醫院門外。
張主任去了急診窗口掛號,陳衛國則被陳旸和小劉攙扶著,一瘸一拐去了診室。
剛剛在車上顛簸一下,陳衛國屁股上的傷口流了不少血,半條褲子都染紅了。
要不說陳衛國是個漢子呢,從下山到進醫院,一直面不改色。
最后被送到診室,才發現那只雕鸮下嘴夠狠,陳衛國屁股上,直接被啄掉了小拇指大的一片皮,最后縫了四針。
如果不是醫生檢查,包括陳旸在內,都不知道陳衛國這么能忍。
處理完陳衛國的傷口,已經到了后半夜。
眾人已經人困馬乏,但為了回去,張主任和小劉還是硬著頭皮開車,連夜往濱陽市趕。
為了聽事情的來龍去脈,陳旸和陳衛國坐在了張主任車上。
張主任一邊開著車,一邊講述曲明“丟本子”的經過。
他先回答了陳旸的疑惑,說他白天載著張學儒和曲明回去的路上,張學儒始終覺得本子丟得奇怪,于是在車上開始各種追問曲明。
起初曲明一口咬定,本子就是丟了。
于是張學儒換了個角度,又開始詢問曲明夢游的事。
“你們也知道,張老和曲明生活了半年,從沒見過曲明夢游,所以張老當時是很懷疑曲明的。”
這里,張主任告訴了陳旸兩人重點。
也是因為張學儒懷疑曲明的夢游是裝的,所以追問曲明的時候,態度就嚴厲了下來。
那個年代,人們對于反動分子的警惕性還很高。
張學儒就嚇唬曲明,說曲明弄丟重要資料的行為,已經涉嫌了反動,要被抓到公安局審問。
用張主任的話說,曲明這小子就是個不禁嚇的家伙,見張學儒臉色嚴肅下來,沒掙扎幾下,就老實交代了藏本子的事。
至于動機,曲明也痛快交代,其實單純看不起陳旸這幫人。
曲明覺得自己是年紀輕輕的助理研究員,又是跟著在蘇聯留過學的張學儒,前途光明,不屑與陳旸幾人為伍。
尤其是晚上一起吃烤白鷺的時候,陳旸又問了一些在曲明看來不著調的問題,讓曲明更加覺得,陳旸這些人認知低下。
但曲明沒想到的是,自己敬重的導師張老居然積極為陳旸答疑解惑。
那個時候,曲明心理就失衡了。
然后曲明頭腦一熱,在睡覺前把本子藏了起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張主任洋洋灑灑說完,又繼續專心駕駛著吉普車。
明晃晃的車燈,穿過了濃稠的夜色,在土路上一路延伸。
路兩旁,籠罩在黑暗中的一排排行道樹,隨著汽車的飛馳,刷刷往后移動。
陳旸盯著前面的路,問道:“那當時曲明是真的在裝夢游了?”
“張老是這么認為的。”
張主任頓了頓,說道:“但曲明什么都承認了,唯獨不承認自己裝夢游的事,他甚至強調自己根本沒有夢游。”
“但他當時確實是在夢游啊!”
后排的陳衛國忽然開口道:“你們也都看到了,那小子當時閉著眼睛,大晚上的在黑黢黢的山上,走路走得比我們還穩,他要是裝的,那真是太……太厲害了。”
“是啊,我也相信曲明是真的夢游了。”
張主任語氣疑惑道:“只是我想不通,一個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夢游起來了呢?”
“我覺得吧,他應該是被那只大貓頭鷹給迷了!”
這時,后排的陳衛國冷不丁冒出一句。
陳旸轉過頭,看到陳衛國一個人趴在后座上,把受傷的屁股高高翹起,于是笑道:“陳隊長,大貓頭鷹還能迷住人嗎?這又是什么說法,勞煩你給說道說道?”
陳衛國認真道:“你別不信啊,我當兵那會兒,還真遇到了這么一件事。”
“陳隊長,你和小劉一樣,你們當兵的,怎么老是遇到稀奇事啊?”
陳旸緊跟著打趣了一句。
陳衛國這人嘴皮子沒那么利落,被陳旸一打趣,只能干巴巴爭辯道:“真的,這事發生的過程我都親眼看到的,陳老二,我什么時候跟你吹過牛?”
這倒是實話。
陳旸點了點頭,笑著道:“陳隊長,那你說說看,是個什么稀奇事?”
“那件事發生了也快有十年了吧。”
隨著陳衛國低沉的語氣,他的思緒被拉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