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花收了那些千紙鶴,笑咧咧坐在屋前的地上。
陽光照在她通紅的臉蛋上,她咿咿呀呀哼著陳旸聽不懂的歌。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寨子口一陣騷動。
那些站在門口的婦女們,紛紛朝著寨子口望去,圍在空地上的男人們,也放下手中的刀和箭,喊叫著沖到了寨子口。
陳旸和陳衛國立馬回頭看向寨子口,看到幾個皮膚黝黑,光著膀子,身材健碩的獨龍族小伙子,背著一些董棕樹葉,朝寨子里走來。
細長的董棕樹葉間,綁著一些零散的碎肉,像是什么野獸的肉。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強壯的年輕人,臉龐消瘦,眉宇如風,眼神透著幾分清明和銳氣。
陳旸看到這個年輕人相貌不凡,無論身姿和氣場,都有幾分英雄氣概,不由多看了幾眼。
唐紅星走過來,說道:“那就是小麥花的哥哥。”
他話音剛落,坐在地上的小麥花一下站起,張開著雙臂,像燕子一般朝那個年輕人跑過去,口中還興奮地念叨著“阿朋、阿朋……”
陳旸見一群獨龍族人,圍著回來的幾個年輕人,一臉焦急地詢問著什么東西,于是轉頭問唐紅星:“他們這是在干什么?”
“不太清楚。”
唐紅星搖了搖頭,說道:“獨龍族人雖然離我們很近,但生活方式跟我們佤族不同……”
他盯著圍在寨子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琢磨了一會兒,說道:“看樣子,他們好像是打獵回來了,但一個個怎么表情這么……這么的著急?”
唐紅星弄不準的東西,陳旸和陳衛國就更弄不準了。
不過有一點唐紅星說得很對。
那些獨龍族的人很著急,七嘴八舌地向幾個回來的年輕人打聽什么事,見幾個年輕人搖頭,他們的臉色逐漸是難看起來。
小麥花已經撲到了她哥哥懷里,小臉上滿是歡喜。
她哥哥將她抱起,朝著陳旸幾人走來。
陳旸和陳衛國立馬站了起來,在唐紅星的帶領下,面向那個年輕人,看著他走來。
那個年輕人走近后,唐紅星和那個年輕人說了幾句土話,同時指了指陳旸和陳衛國,似乎是在向那個年輕人介紹兩人。
年輕人放下小麥花,沖著陳旸和陳衛國點了點頭。
“阿龍!”
唐紅星又指著年輕人,向陳旸兩人介紹起來:“阿龍是小麥花的哥哥,也是獨龍族里,年輕一輩當中,手藝最好的獵手。”
“他的眼睛,可以看清飛得像山一樣高的雄鷹;他的耳朵,能夠聽見水里魚兒的呼吸;他的雙手,可以扭斷野狼的脖子!”
唐紅星在介紹阿龍時,給與了極高的評價。
陳衛國一邊點頭,一邊對陳旸小聲道:“我覺得你也可以扭斷野狼的脖子,因為你也是打獵的好手。”
“我扭不斷。”
陳旸小聲回了一句。
叫阿龍的年輕人,看向陳旸和陳衛國,忽然開口道:“你們是……漢人?”
他嘴里吐出了幾個不太流利的漢字。
陳旸驚訝問道:“你懂漢話?”
“不、不……”
阿龍搖著頭,似乎想用漢語解釋什么,但說漢話明顯不太利落。
唐紅星就幫他解釋道:“獨龍族人很少與外界接觸,不像我們木吉村的佤族人,常年和漢人做生意,所以阿龍雖然能說一點漢話,但不多。”
陳旸聞言,點頭道:“那請你幫我們給阿龍說一聲,我們來找他們要一點這里特有的竹子,嗯……穿心竹,我們要得不多,不會破壞他們的環境。”
唐紅星將陳旸的話轉達給了阿龍。
阿龍聽完后,點了點頭,指著寨子后山比劃了一下,又說了幾句土話。
唐紅星就告訴陳旸,說阿龍告訴他們,在他們獨龍族寨子的后面,就有陳旸他們要的竹子,他可以現在就帶他們去拿。
陳旸聞言大喜。
但這時,他看到剛剛圍著寨子口的獨龍族人們,正從寨子口折返回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愁眉苦臉的。
于是陳旸關切地看向阿龍,詢問獨龍族人的寨子發生了什么。
唐紅星轉達完陳旸的問題后,阿龍奇怪地看了一下陳旸,將陳旸重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陳旸沒有說話,旁邊的陳衛國問唐紅星,阿龍在看什么。
唐紅星說道:“阿龍覺得你的兄弟不像是一般的漢人,估計是聞出了你兄弟身上沾染的動物氣血。”
“他身上有血腥味?”
“我身上有血腥味?”
陳旸和陳衛國不約而同瞪大眼睛。
阿龍盯著陳旸念叨了幾句,陳旸趕緊詢問唐紅星,阿龍說了什么。
唐紅星也盯著陳旸,眼神中忽然充滿了幾分欣賞意味,說道:“阿龍的鼻子很靈的,他說你身上有死亡的猛獸氣血,你殺過比豹子還厲害猛獸!”
“這……”
陳旸聽著有些不可思議。
他想到的是花豹。
但兩只花豹,一只是落入陷阱,被張主任所擊斃,另一只則是被群蜥咬死,都不算他殺的。
話又說回來。
這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就算當時身上有血水,經過了這么多天,早就洗得干干凈凈。
人的鼻子再靈,又如何能聞到別人一個多月前,殺過什么動物呢?
所以陳旸更加相信,是阿龍天生敏銳,能察覺到別人身上的“殺氣”。
這種氣息其實很微妙,科學是難以驗證的。
可以理解為,個體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信號,可以激發其他動物的危機意識。
許多大型食肉動物也能散發這種信號,但多數是因為它們尿液和糞便之類的刺激氣味,被其他動物嗅到而產生的應激。
就比如老虎,老虎在一棵樹上撒泡尿,能讓幾公里之內的動物都不敢靠近這片區域。
這種動物身上散發的危險信號,是可以用科學來論證的。
但人就不同了。
人本身很難釋放讓動物覺得危險的信號。
可自古都有說法,說如果是殺孽重的殺豬匠,從村子路過,其身上的殺氣,能嚇得全村的狗不得安寧。
這種說法,至今沒辦法找到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