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的一個星期。
陳旸也在老皮夾臉上,看到了陳衛國所說的血色。
這個昏迷了七、八天的苗族老人,皮膚從青綠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傷口也有了結痂的現象。
內外兼攻的辦法,似乎有了效果。
“陳隊長,你幫我看著老皮夾,我準備去一趟省城,看能不能弄到更好的藥。”
村衛生所沒有太好的外敷傷藥,山上的草藥采摘起來也太麻煩。
陳旸和陳衛國身上都還有傷,肯定是不能上山采藥草的。
所以這天一大早。
陳旸就背上了陳衛國的挎包,腦袋頂著紗布,出發前往了牛家鎮,在中午之前,趕上了前往省城的中巴車。
不得不說。
那個年代的路是真不好吃,坐在顛簸的中巴車上,平時陳旸還不覺得有什么。
他現在腦袋還有傷。
雖是外傷,但在車上顛簸了一會兒,他便感覺左邊的頭皮像要被人撕掉一樣,一陣一陣的痛。
就連五臟六腑,也被顛得一顫一顫,難受之極。
他慶幸沒有把老皮夾往省城的大醫院送,否則人還沒送到醫院,多半會被顛死在半路上。
來到省城后。
陳旸直接去了老岳的診所,打算找老岳開些外敷的壯骨療傷藥。
老岳見陳旸腦袋包扎著,簡單詢問了一下情況,得知有個老人受了重傷,骨頭斷了不少,于是開了一劑壯骨粉和云南白藥,都是外敷的。
“去李明玉那里抓藥吧。”
“岳老先生,謝謝你啊……對了,那株何首烏有沒有賣出去?”
臨別前,陳旸順便打聽了一下何首烏的事。
聽到陳旸的話,老岳臉色微微一僵。
他看著陳旸,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看到你來,我心中就想著跟你說一下這件事,可我不知道怎么開口。”
陳旸見老岳臉上帶著愧疚的表情,疑惑問道:“老先生,難道北方的大藥房,不要我的何首烏。”
“不……那倒也不……”
老岳欲言又止。
看了眼外面,見沒幾個病人等著看病,便將陳旸領到了診所后面的四合小院中。
小院里還有其他住戶,時不時有人出入院中,老岳就把陳旸帶到了院子角落的花壇后面。
他還是先嘆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道:“那株何首烏,北方大藥房的人看了,也愿意出價購買,但是……”
陳旸眼見老岳欲言又止,便安慰道:“老先生,你有話就直說,我不會怪你。”
老岳一聽這話,更覺得心中有愧,搖了搖頭,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陳旸。
首先,陳旸的何首烏確實被北方大藥房的看中了。
為了購買何首烏,北方大藥房這次一共派遣了三個采購人員南下。
就在陳旸下山不久,那三個采購人員找到了老岳。
他們看了何首烏以后,給了一千兩百快的報價,老岳合計這個價格不錯,和市場價格差不多,于是便準備和對方交易。
但對方要求,先拿何首烏去找專人驗證一下。
老岳只是個老中醫,沒有察覺到其中貓膩,相信對方的身份,連定金都沒有收,就把何首烏給了對方。
“可我沒想到啊,何首烏給了他們以后,就再也要不回來了,他們也不提錢的事。”
說到這里,老岳情緒變得激動,一張臉脹得通紅。
陳旸怕老岳氣火攻心,于是趕緊拍了拍老岳胸口,等老岳情緒緩和了一些,才問道:“那三個人難道不是北方大藥房的?他們是騙子?”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們三個人當中,只有兩個人是北方大藥房的……另外一個人不是!”
“也就是那個人,讓我把何首烏交給了他。”
老岳看著陳旸,眼神中充滿了愧疚。
陳旸聽得有些亂,于是理了一下思路,問道:“老先生,你的意思是,有一個人冒充北方大藥房的采購人員,和兩個真的采購人員一起上門,然后從你手中騙走了何首烏?”
“確切說,那人是被大藥房的兩個采購人員帶過來的。”
老岳沉默了一會兒,又告訴陳旸,當時三個人一起來,那個人一直在和老岳交流,看起來是三個人當中領頭的。
那人拿走何首烏時,還問了老岳何首烏的來歷,說第二天就結清錢款,可第二天卻空手而來。
陳旸愣了一下,問道:“那個人拿了東西沒逃走?”
“沒!”
老岳補充道:“那人不僅沒逃走,還一直和北方大藥房的兩個采購人員住在賓館里,昨天還要過來找我。”
聽到這里,陳旸已經有些糊涂了。
起初,他以為是北方大藥房的人做局,想從老岳這里空手套白狼。
可既然何首烏都到手了,為什么人還不走呢?
“那個人找你說了什么?”
“那人說,要再從我這兒找一味藥,找到以后交給他,他才會把何首烏的錢給我。”
老岳的聲音有些無力。
“什么藥?”
“不知道……”
老岳搖著頭,臉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他說過幾天會來告訴我。”
陳旸聽到這里,只覺得這件事十分匪夷所思。
心說就算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堂而皇之騙走人的東西,怎么還敢得寸進尺?
這又不是舊社會,還能怎么狂妄?
陳旸看著老岳的眼睛,問道:“這事似乎和北方那個大藥房有關,你沒有叫公安來嗎?”
老岳“嗐”了一聲,反問陳旸道:“你覺得呢?”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陳旸怔住了,沒想到對方的來頭居然這么大。
“這么說來,北方的大藥房多半也被裹挾了,否則那個人怎么可能和大藥房的采購人員一起南下。”
陳旸想通了這點,好奇那個人的身份。
他猜測,那個人壓根不是沖著何首烏來的,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得到那一味藥,可那個人為什么要找老岳呢?
恐怕答案只有那個人才知道。
話說回來,這件事本來和陳旸無關,但被扣下的何首烏是陳旸的!
“老岳,這事過段時間再說吧。”
陳旸惦記著老皮夾的安危,暫時不想管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