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族人,一個個神情肅穆凝重。
他們引頸向天,呼喊著“格蒙”,聲音振聾發聵,帶著向死而生的堅韌,給人一種力量感。
陳旸和陳衛國見狀,心中免不了震撼。
陳衛國身體里始終有股熱血勁,看到這一幕,激動地手都在發抖。
他跟陳旸說道:“陳老二,咱們可不能讓這幫獨龍族人送死啊。你看,他們的青壯年就二十多個人,其他人全是老弱婦孺。”
這個獨龍族寨子人口本來就不多,攏共加起來也就一百多號人。
年輕人在族群中的分量是極為重要的。
那幾個染著黃牛血的青壯年,更像是準備慷慨就義的敢死隊,他們呼喊的聲音尤為高亢。
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陳旸心里也升起了要與這些獨龍族人守衛寨子的信念。
他看了眼阿龍,什么也沒說,在獨龍族高亢的喊聲中,快速吃掉了手里的石板粑粑。
獨龍人族這場慷慨激昂的儀式進行完,那幾個染著黃牛血的獨龍族人,帶上了能帶上的所有武器,來到了寨子門口。
看樣子,他們準備去尋找阿卜魯了。
剩下的青壯年們,則守在寨子里,預防阿卜魯再次來襲擊寨子。
阿龍雖然身上受了傷,卻也帶上了自己的弓箭和長刀,來到寨子口。
陳旸等人跟在了阿龍后面。
一些獨龍族人圍著阿龍說著什么,但阿龍卻眼神堅定地搖著頭。
唐紅星給陳旸解釋,說其他人在勸阿龍留下,但阿龍說他知道那頭阿卜魯在哪,他要一起去尋找阿卜魯。
唯一能讓阿龍動搖的,是他唯一的親人小麥花。
小麥花抱著阿龍的大腿,抬頭看著阿龍,不哭不鬧,只是小臉委屈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阿龍看著年幼的妹妹,堅毅的臉龐流露出幾分不舍,但最終還是強硬地推開了小麥花。
小麥花撲倒在地上,終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陳旸心疼地走過去抱起小麥花,小麥花伸出一雙細細的手臂,摟住陳旸的脖子,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麥花,不哭不哭,我答應你,一定保護你哥哥,讓你哥哥平平安安回來……唐大哥,麻煩幫我翻譯給小麥花。”
唐紅星聞言,猶豫了一下,才將陳旸的話翻譯給小麥花聽。
小麥花聽完后,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看著陳旸,眼里充滿了迷茫和害怕。
“別怕別怕,我一定帶你哥哥回來,哪怕我……不能帶你哥哥回來,陳隊長也會帶你哥哥回來的。”
陳旸又繼續安慰著小麥花,并讓唐紅星翻譯。
“陳老二,你胡說什么呢?”
陳衛國臉色驟變。
陳旸卻搖頭道:“沒事,陳隊長,我哄小孩呢。”
唐紅星皺著眉,將陳旸的話翻譯給小麥花。
小麥花一聽,猛地搖起了頭,小手死死摟住陳旸的脖子,眼淚更是止不住的落下來,撕心裂肺地哭成了淚人。
其他獨龍族人聽到哭聲,紛紛低頭嘆氣。
阿龍卻像沒聽見一樣,背對著小麥花,與幾個染血的獨龍族人交流著什么。
有人扛著一個沉甸甸的牛皮袋子,交給了阿龍他們,還有人將一捆削得鋒利的佤箭竹竹矛,扛了過來。
這些都是獨龍族人用來對付阿卜魯的工具。
敢死隊的那幾人,準備得差不多之后,就要準備出發。
有兩個獨龍族婦女來到陳旸面前。
陳旸會意,狠下心來將哭鬧的小麥花交給她們,然后和陳衛國以及唐紅星一起,走到了阿龍他們幾人的身旁。
獨龍族人們注視著陳旸等人,顯然明白了什么。
幾個婦女手指沾著黃牛血,先將牛血涂抹在了阿龍的臉和脖子上。
隨后,她們又看向了陳旸、陳衛國、唐紅星三人。
陳旸點了點頭。
一個婦女伸出血淋淋的手,輕輕按在了陳旸的額頭上。
溫熱的黃牛血,在接觸皮膚的剎那,讓陳旸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寧。
他睜眼看向給自己涂抹牛血的獨龍族女人,看到女人用一雙充滿感激的眼睛看著自己。
陳旸見狀,默默點了點頭。
那幾個獨龍族的青年,扛著牛皮袋子和佤箭竹矛,朝寨子外走去。
阿龍跟在他們后面。
而陳旸三人,則跟在阿龍后面。
一行人在周圍獨龍族人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寨子外的山道上。
寨子里,傳來小麥花的哭聲更加撕心裂肺。
陳旸忍不住回頭,看到寨門口,小麥花被旁邊的婦女們拽了回去,在哭鬧中,與其他獨龍族人一起望著他們。
“陳老二,還看什么?你剛剛跟那個小姑娘說的話,不是胡鬧嗎?”
一旁,陳衛國置氣地哼了一聲。
陳旸無奈笑道:“我看小麥花那么擔心阿龍,才這樣說的。”
“去他爺爺的的。”
陳衛國只是撇嘴道:“話說前頭,你最好跟在我后面,別遇到危險就搞個人英雄主義,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沒辦法回去見你父母!”
陳旸語氣輕松一笑,說道:“放心吧,陳隊長,我不會有事的。”
“是的,你們都不會有事的。”
走在前面的唐紅星,回頭說道:“今天不僅有獨龍族的神靈庇佑,我們佤族的神靈,也在樹葉上看著我們,還有你們漢人的神靈,也一定在看著我們。”
“紅星,你說得不錯。”
陳衛國神色稍稍緩和,拍了拍掛在肩膀上的莫辛納甘,說道:“不過關鍵時候,我還是更愿意相信它。”
“我全部都相信。”
唐紅星笑著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土槍。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
獨龍族的“敢死隊”,一共五個人。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瘦高個的獨龍族人,他手持一把兩尺長的砍刀,在前面劈砍樹枝開路。
另外四個獨龍族人,扛著牛皮袋子和佤箭竹矛,跟在后面。
阿龍因為受了傷,又在他們四人后面。
陳旸三人則走在隊伍末尾。
一行人加起來,一共九個人,在崎嶇的山上艱難行走著,穿過一棵棵挺拔的董棕樹,往曲龍山深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