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按住微微顫抖的手指，壓下心頭的狂瀾，繼續翻閱。
【景元九百九十八年，冬。研究仙尸百年，終有所得。吾發現，此仙尸之中，竟蘊含著一種……‘道’的碎片！此‘道’，非此界之道，凌駕于天地法則之上！吾推測，這或許便是飛升上界的關鍵！然，此‘道’亦霸道無比，以吾元嬰后期的修為，竟也無法將其煉化，稍一接觸，神魂便有被同化之危！】
【吾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無法直接煉化，何不……取其精髓，嫁接于人？尋一體質特殊、神魂堅韌的鼎爐，以秘法將‘道’之碎片植入其體內，待其與鼎爐神魂完美融合之后，吾再將其……奪舍！】
看到這里，林淵的瞳孔驟然一縮！
為了化神，這位在外人眼中仙風道骨、德高望重的縹緲仙宗太上長老，竟然想出了如此陰狠毒辣的“道種嫁接”之法！
“所謂的正道仙宗，刨開那層光鮮的皮，里面的手段比陰尸宗還要腌臜。”林淵心中冷笑。
“怎么了？”木婉清見林淵面色變幻，不由關切開口。
林淵沒有說話，只是將那本泛黃的日記遞了過去。
“為了長生，為了力量……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木婉清輕輕搖頭，語氣復雜。
她下意識地翻到最后一頁，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
只見那最后一頁上，只有一行字，字跡潦草而狂放，墨跡幾乎要刺穿紙背，透出書寫者當時那激動到癲狂的心情。
【景元一千年，夏。天佑吾宗，鼎爐已尋得。其名，司徒縹緲。天生冰靈之體，神魂堅韌，乃萬中無一的絕佳道種載體。化神大道，近在眼前！哈哈哈哈！】
“司徒縹緲？縹緲仙宗那位太上長老？”林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
幽暗的密室中，林淵的面色變幻不定，最終化為一抹深沉的思索。
他合上那本記錄著驚天秘聞的日記，看向身旁同樣心神震動的木婉清：“你說……現在的那個司徒縹緲，究竟還是不是司徒縹緲？”
這個問題，讓木婉清心頭一凜。
她蹙著秀眉，沉吟許久，才不太確定地分析道：“大概率……還是她本人。按照日記所說，季清影若是奪舍成功，以那‘道’之碎片的玄妙，恐怕早就勘破化神，飛升上界了，怎會還留在這方天地？”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所知的司徒縹緲只是元嬰中期，卡在瓶頸已有四五百年，壽元將近，和玄陰老祖的情況相差無幾。這絕不是一個成功奪舍者該有的狀態。”
“那是不是說，季清影當年種下的那枚‘道種’，非但沒有被收割，反而還在司徒縹緲的體內？”林淵眼底閃過一絲灼熱的光。
“你……你什么意思？”木婉清看著林淵那副發現了曠世寶藏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還不明白嗎？”林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難掩其中的興奮與貪婪，“季清影費盡心機，耗費百年光陰，才將那枚來自上界的‘道’之碎片，成功植入司徒縹緲體內。但他還沒來得及收割，就因故身死道消了。”
“也就是說，司徒縹緲這個‘花盆’里，種著一顆來自仙界的種子。園丁死了，可種子還在！經過這一千多年的靈氣與神魂蘊養，這顆種子……早就長成參天大樹了！”
“若是有機會……能將這枚熟透了的‘道種’從她體內取出來……那將是何等造化？”
這番話，聽得木婉清頭皮發麻。這個男人的想法，永遠是那么大膽，那么離經叛道！
她定了定神，苦笑著搖頭：“你這想法未免太過天馬行空。司徒縹緲是東域成名已久的元嬰高手，金字塔頂尖的人物。以我們的修為，想從她體內取東西？這和癡人說夢有什么區別？”
“夢總是要做的，萬一實現了呢？”林淵嘿嘿一笑，將日記和儲物袋都收了起來，臉上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好了，別做你的白日夢了，快走吧！”木婉清見他恢復正常，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拉了他一下，“外面戰事應該已經平息，再不出去，藍彩兒該著急了。”
林淵點頭，不再多言，牽著木婉清溫軟的手，兩人循著原路返回。
當他們重新回到攬月塔外，正如木婉清所料，震天的喊殺聲已經停歇。
夜空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靈力碰撞后殘留的焦灼氣息，清冷的月華都被染上了一層詭異的暗紅。
廣場上，五毒門的弟子們正在有條不紊地打掃戰場，收斂尸體，押解著被制住的縹緲仙宗弟子。
林淵神識一掃，暗贊五毒門的執行力。此戰收獲頗豐，光是被生擒的結丹期修士，就有六七人之多。
“你們兩個總算出來了！”一道帶著幾分幽怨和調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林淵和木婉清循聲望去，只見藍彩兒正雙手抱胸，斜倚在一根玉柱上，一雙靈動的眸子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最后精準地落在了他們緊牽的手上。
“在塔里這么久……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藍彩兒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眼神曖昧。
木婉清臉頰一熱，如同受驚的小鹿，連忙將手從林淵的大手里抽了回來，嘴上卻強自鎮定：“胡說什么！我們當然是在干正事！”
林淵干咳一聲，話鋒一轉：“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差不多了。”提到正事，藍彩兒也嚴肅起來，“攬月城已在我們掌控之中，抓了不少人質。可惜，搜遍了全城，也沒找到他們宗門的寶庫，真是奇了怪了。”
林淵和木婉清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的笑意。
就在這時，一道豐腴動人的身影踏著月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三人面前。
來人，正是五毒門的太上長老，夜幽夢。
此刻的她，臉上帶著一絲慵懶而又滿意的笑容，那雙勾魂奪魄的鳳眸，落在林淵的身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贊許。
“小子，干得不錯。”
夜幽夢的聲音，帶著一絲磁性的沙啞，聽得人骨頭都有些發酥。
“好一個‘釜底抽薪’，好一個‘直搗黃龍’。此戰能如此順利，你當記首功。”
林淵對著夜幽夢抱拳一禮，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說道：“晚輩不敢居功。若非前輩當機立斷，率領大軍雷霆一擊，晚輩就算破壞了陣眼，也起不了這么大的作用。”
花花轎子人人抬。
這種時候，商業互吹是必不可少的。
夜幽夢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個小子，不但心思歹毒，天賦過人，還這么會說話，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有趣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