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余韻尚在空氣中流轉，木婉清慵懶地倚靠在紅木餐桌旁，衣衫半解，白皙的肌膚上殘留著動人的霞色，一雙水波流轉的眸子，正饒有興致地審視著這個剛剛征服了自己的男人。
林淵已然穿戴整齊，他整理著衣領，動作不疾不徐，還順手給自己倒了杯酒，咂摸了一下嘴，回味著剛才的戰斗，也回味著此刻的酒香，臉上掛著老司機得手后的愜意。
他剛想開口用幾句虎狼之詞再調侃一下身邊的美人，就在這時，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怖威壓，如無形的世界轟然傾塌，瞬間鎮壓了整座峰主府！
林淵的心臟猛地一縮，臉上的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威壓，只有元嬰期才可能有。
整個陰尸宗，能有這般威勢的存在，只可能是一個人——太上長老，玄陰老祖！
他與木婉清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底深處的驚駭與不解。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怪物，怎么會突然駕臨此地？
兩人快步走出宴客廳。
只見木真人已經懸停于半空，身形筆直，姿態卻謙卑到了極點，朝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恭敬躬身。
“老祖，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木真人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劇烈緊繃。
一道枯瘦的身影在半空中緩緩浮現，他沒有乘坐任何法器，就那么憑空站立著，周遭的黑氣濃郁得化不開，仿佛他就是這方天地的陰暗核心，是一切生機的終結。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淡漠，卻又洞穿一切。
當那道目光落在林淵身上時，林淵只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神魂都在戰栗，仿佛自己從皮肉到骨骼，再到靈魂深處的每一個秘密，都被赤裸裸地翻開，擺在了對方面前。
好在這目光只停留了不足一息的工夫，便挪開了。
可就是這一眼，已讓林淵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木峰主。”
玄陰老祖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兩塊干枯的樹皮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腐朽的死亡氣息。
“我來問你一件事，你手中，可有還陽蓮子，或是還陽蓮的下落？”
木真人身軀微不可查地一震，恭聲回道：“回稟老祖，晚輩的確知曉一株還陽蓮的下落，就在墜魔谷深處。不過……”
“不過什么？”
玄陰老祖的語氣沒有起伏，卻讓下方的空氣愈發凝滯，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過那株還陽蓮不久前已被采摘，其中一枚蓮子，機緣巧合下，落入了我女兒之手。”
木真人答道。他不敢有任何隱瞞。在元嬰老祖面前耍心眼，無異于螻蟻對天撒謊。
站在下方的林淵，聽聞此言，心頭重重一跳。
草！完了！他之前只知青檀與木婉清關系匪淺，如今木真人親口證實，蓮子落入他女兒之手，那必然就是指的青檀！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自己這個采摘蓮子的人，根本無所遁形。
被一個元嬰期的老怪物盯上，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他現在只想立刻遁走，但玄陰老祖的氣機早已鎖定了全場，任何異動都只會是自尋死路。
“哦？那枚蓮子，可還在她手中？”
“已經被煉制成了養魂丹。”木真人硬著頭皮回答，“小女神魂有損，此丹……已經被她服下了。”
玄陰老祖那張枯敗的老臉上，浮現出肉眼可見的失望，周遭的黑氣似乎都因此而攪動了一下。
他旋即追問：“一個蓮蓬，通常可生九枚蓮子。其他的呢？”
“這……晚輩，不知。”木真人額角滲出豆大的冷汗。
“嗯？”
玄陰老祖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微的鼻音。
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撼動神魂的威能，壓得在場所有結丹期以下的修士，氣血翻涌，臉色慘白。
木真人臉色煞白，他遲疑了片刻，最終，他咬了咬牙，目光無可奈何地轉向了下方的林淵，嘆息一聲道：“老祖，此事……或許您該問問這位林道友。他與小女青檀交情莫逆，墜魔谷之事，他也是親歷者。”
好個老狐貍！這是要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林淵心中瞬間冰寒，但腦子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玄陰老祖那雙死寂的眼睛，也精準地落在了林淵的身上。這一次，目光中帶上了審視與詢問，那股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盡數壓在了林淵一人身上。
剎那間，林淵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來自九幽的洪荒巨獸死死盯住。
“跑，是死。瞞，也是死路一條。”
“媽的，拼了！危機，危機，危難之中才有機會！”
“這老家伙想要還陽蓮子，可不能白白給他！一個元嬰老祖，就算是從他指甲縫里漏出點東西，也夠我受用無窮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向前踏出一步，對著上方的玄陰老祖抱拳躬身，聲音控制得不卑不亢，甚至帶上了幾分坦然。
“啟稟老祖，晚輩林淵，前些時日，確實曾受青檀道友所托，入墜魔谷采摘還陽蓮。”
“那朵還陽蓮，蓮蓬內確有九枚蓮子。只是當時在場的并非晚輩一人，采摘之后，我等三人平分，晚輩僥幸，分得了三枚。”
林淵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每一個字都經過了周密的計算。
他說著，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在腰間的儲物袋上一拍，掌心光芒一閃，托起了一枚流轉著瑩瑩寶光的蓮子。
“其中一枚，晚輩已遵照約定，交予了青檀道友。這，便是剩下的兩枚中的一枚！今日有幸得見老祖天顏，想來是天命注定，此物當歸老祖所有，愿將此枚蓮子，獻于老祖！”
他將蓮子高高舉起，姿態坦蕩，言語間將一場被逼無奈的獻寶，說成是天命所歸。
玄陰老祖那雙死寂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他只是抬手一招，那枚蓮子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他干枯的手中。
他摩挲著蓮子，感受著其中精純的生機，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片刻之后，玄陰老祖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沙啞而冰冷，聽不出喜怒。
“你很聰明。”
他說完這三個字，便不再言語，只是用那雙空洞的眼睛盯著林淵。
來了！
林淵眼底深處，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光芒一閃而逝。這還陽蓮子是絕對保不住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利益最大化。
“老夫的確急需此物，卻也不會白拿你一個晚輩的東西。”
“說吧，你想要什么？功法，法寶，還是丹藥？給你一次機會。”那語氣，不像是賞賜，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想好了再說，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