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嘀咕不大不小，正好被溫莞聽了個清楚。
她學著趙大丫剛才的動作，用手肘撞了撞她胳膊，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兒。
“喲，大丫姐，這會兒看人家王強同志，不是‘悶葫蘆’了？變成‘明白的癩蛤蟆’了？”
“怎么？我們大丫姐這雙火眼金睛，是看出這‘癩蛤蟆’有什么特別之處了？還是說……這‘癩蛤蟆’其實挺合某些‘天鵝’的眼緣？”
溫莞這話可太刁鉆了，直接把趙大丫鬧了個大紅臉！
“妹子，胡說八道什么呢！”
趙大丫又羞又惱，伸手就去擰溫莞的胳吱窩。
“誰……誰看他合眼緣了！我只是夸他今天像個爺們兒，你少在這兒給我瞎編排！”
溫莞早有防備，笑著躲開趙大丫的“魔爪”。
“哎喲，大丫姐，你可是害羞了？我是第一次見你臉紅呀！”
“你還說！”
趙大丫追不上靈活的溫莞，氣得直跺腳。
溫莞笑著往回走，半路還不忘跟路邊趙大丫幾個妹妹打招呼。
“丫頭們，依我看，你們很快就要有姐夫了？”
“姐夫？” 三個小丫頭眼睛唰地就亮了。
趙四丫仰著小腦袋問：“溫姐姐，姐夫是誰呀？”
“姐夫好看嗎？會給買糖吃嗎？”
童言無忌，溫莞只將問題拋回不遠處的趙大丫。
“等會你姐姐過來，你們仔細問問她。”
她想起趙大丫那副難得害羞的模樣，又想想王強。
這兩人，一個潑辣爽利，一個憨厚實誠，要是真能成，倒真是樁美事。
以前覺得王強太悶，有點拿不起事，可今天他能頂著壓力站出來，把話說得那么明白敞亮，看來也是個能頂門立戶的漢子，大丫嫁過去，絕不會受委屈。
*
春天如約而至，紅星村籠罩在一片翠色中。
郭組長他們回去一匯報，紅星村合作社立馬成了縣里樹起來的先進典型。
那塊“縣模范合作社”的牌子一掛上，合作社也有了一間像模像樣的辦公室。
這天，溫莞把林鐵山、趙大丫、老王頭還有幾個骨干都叫到了這“辦公室”里。
說是辦公室，實則也就是一間空置的土坯房。
屋里就一張舊方桌，幾條長板凳。
溫莞數了數人，見林東野沒來，便發問：“村長，林東野呢？”
林鐵山擺擺手，一臉無奈：“別提那臭小子！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風，天天貓在屋里不露頭，甭管他！”
不出門？
溫莞心里劃過一絲了然，面上卻沒露聲色。
林東野不來，事兒也得辦。
她清了清嗓子，對著大伙兒開門見山。
“各位叔伯兄妹，開春了，這訂單越來越多，光靠后山那點地，王強、大丫她們幾雙手，忙斷胳膊也跟不上趟了。”
“咱們得往前再邁一大步！”
“啥步子？莞妹子，你直說！我趙大丫第一個支持你！”
溫莞也不廢話，從柜子里拿出自己提前寫好的計劃書攤開。
“首先呢，就是這人和地，先擴招社員，然后我看中了東邊那塊荒地，咱得想法子開出來！”
“第二，我準備新種幾種新藥材，這一次我不想光切片曬干賣原料，我想琢磨深加工，弄成粉，甚至包成茶！”
“這一塊，我打算去縣醫院，找懂行的醫生給咱把把關。”
老王頭聽著，又喜又愁：“溫丫頭，想法是好，可這攤子……是不是鋪得太大了點？”
“老王叔，路是人走的！咱把計劃定扎實了，一步一個腳印，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沒道理干不成！”
趙大丫被她鼓得熱血沸騰，拳頭攥得緊緊的。
“就是！從無到有咱都闖過來了，還怕做大做強？莞妹子，我信你！”
溫莞翻到計劃書最后一頁，指著上面一個簡單的紅星圖案。
“看這個，我畫出來的‘紅星牌’！咱以后出去的貨，都打上這個標！讓所有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咱紅星村的好東西！”
這一番豪言壯語，激勵了在場的人。
林鐵山眉頭擰著，他不是不相信溫莞，只是……
大家伙好不容易賺了點錢，一下子把攤子撲的這么大，萬一……
“溫丫頭，開荒地、請師傅，哪樣不要錢？我不是不想支持你，只是咱們剛攢下點家底，可經不起折騰啊。”
老王頭拿著新賬本，也點頭：“村長說得對，這賬上錢看著厚，真要按這計劃走，也是有風險的。”
“風險是有，可機會更大！如果錢不夠，我的分紅先拿出來墊上！”
溫莞這話一出，屋里靜了幾秒。
趙大丫立刻嚷道：“算我一份！我那分紅也先緊著合作社用！”
王強和幾個年輕骨干也紛紛表態：“對！算我的！”
“我的也先頂上！”
……
老王頭看著這架勢，把賬本合上。
“成！你們年輕人有闖勁，我這把老骨頭就幫你們把好錢袋子！溫丫頭，你放手干！”
林鐵山見大伙兒心氣這么齊，心里的顧慮也消了大半。
“好，那就干！開荒這事，我這就去縣里跑手續！”
沒過幾日，林鐵山靠著縣里模范的“光環”，成功得到批地。
可麻煩，出在那塊荒地本身。
那片地緊挨著隔壁紅柳村地界。
這天，趙大丫和王強領著社員，扛著鋤頭鐵锨，剛走到荒地邊上，就被堵住了。
紅柳村的村長柳老根，領著十幾個本村的漢子，黑著臉杵在那兒。
“你們紅星村是模范，是風光！可也不能把腳丫子踩到我們紅柳村的飯碗里來吧？”
“這地界，老輩子就扯不清，你們想動？先問問我們紅柳村的鄉親答不答應！”
趙大丫性子急，一步跨上前：“扯不清？縣里白紙黑字批給我們了！柳老根，你們想干啥？眼紅我們合作社搞得好是不是？”
“誰眼紅你們了？講不講道理？”柳老根那邊也有人吼起來。
“就是！這地界兒一直就含糊著！”
“想動土？沒門兒！”
兩邊人越吵越兇，鋤頭鐵锨都舉了起來，眼看就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