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這兒一直瞎轉悠,我全都看見了。”
那大哥回頭瞧了我一眼,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報警,我又沒干什么,你報哪門子的警。”
我說:“你還沒干啥呀,但問題在于你想要燒廠房,手里還拎著汽油,你的汽油是從哪搞來的,別跟我說你家是開加油站的。”
那大哥站住腳也不跑了。
我正好借此上前,那大哥看著我說。
“我不是要來這燒什么廠房我是這的工人,我們已經有大半年沒發工資了。
我就這么一個工作,這半年來我們借錢度日,身邊能借的都借了個遍。
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才想了這么個法子,哪怕給我結一個月的工資,我家孩子老婆都能吃得起一頓熱飯。”
我好奇的問:“這工廠發生什么事了嗎?”
工人說:“新來的經理,一上任就說要改革,還要降本增效。
說之前的經理給我們的工錢太多了,要學國外的廠,干多少活就給多少錢。”
那不就成計件的工作了,誰干的多錢就多,干的少拿的錢就少,努努力的話這也不算是一個差的改變。
工人還抱怨:“可是他學到的都不是精髓,表面上是我們做多少就給多少錢。
可實際上去廁所也要扣錢,一次扣二十塊,出去抽根煙回來也要扣錢。
一個月下來扣掉那些七七八八的錢得有幾百幾千。
我們提出反對,可官大一級壓死人,也沒有什么辦法。
就算鬧到大領導面前,也是不痛不癢的說是會管。
可是這么長時間過去,總說廠里困難發不出來。
但是訂單每天都在增多,怎么可能沒有錢。
前些日子我碰到了前經理,他跟我說廠子在他走的時候,效益就沒有那么好。
他很愧對我們,說丟下一個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也沒有想到后續我們的遭遇會那么的慘。
不過他跟我說了,新去的那個經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結果等我第二天再來工廠上班的時候,就聽到一個消息,新來的經理因為個人原因已經提離職。
上頭好像也已經批準了,后來我們就發現,新經理帶著老婆孩子出國。
新經理一走,他留下來的新爛攤子,廠子里沒辦法解決,居然說要把廠子賣了。
如果廠子真的賣了,那我們這些人喝西北風,還是跟著廠子一起等著下一個老板來接手。
如果是后者,我們等一些日子就等了,在哪干不是干。
可是今天有工人被叫去談話,說是給我們一筆錢。
讓我們自已想辦法,要么再找地方工作,要么就拿著錢滾蛋。
總之他們只要廠,不要人,那我們這些中年人怎么辦,我們在這個廠子干十多年。
別的本事沒有就知道在這廠子里干點體力活,結果現在連干體力活的本事也沒有了。”
我恍然大悟:“難怪這兩天我給你們經理打電話,他始終不接。
原來是已經跑掉了呀,那你們老板的電話呢。”
工人嘆息:“老板也跑了,現在這個廠子沒人來,就算是我這一桶汽油澆下去,燒死的也只是一些偷糧食的老鼠。
你難道沒發現保安室都沒人了嗎,這無良的老板是想把廠子賣了換錢。
我們的死活他才不管,所以我就要燒了這,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想到這位大哥也是性情中人,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犯錯。
“大哥,這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再說經理雖然跑了,但是老板還在。
有什么事找老板,住在哪您知道嗎,我也有事兒找他。”
工人篤定的說:“我知道,可是人家住在別墅區,像我這種工人,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不住在那,去了也進不去門。”
我笑:“您進不去,但是我能進去呀,這么著您跟著我走,我呢是一家會所的負責人,這兩天你們這個老板給我供的貨有問題。
我正發愁找不著人呢,你們這的那個經理電話是一直打不通,所以我這才大晚上的跑過來。”
這是找老板也好,找經理也罷,總歸是能找著一個主事的。
除非那個老板以后不想在這行混了。
那工人大哥打量著我:“你真是會所的負責人,哪家會所的?”
我想想如果這個工人沒跟我說實話,我要是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是哪家會所的負責人。
說不定將來得給我的會所帶來麻煩,不過還好,我除了是天上人間的經理,還是藍焰的負責人。
關鍵的時候就只能讓藍焰當個倒霉蛋吧。
“我那個會所叫藍焰,也從這個廠子里訂酒。”
那大哥看了我一眼說:“好像是聽說過這個地方,不要緊,我就跟你去。”
工人跟我過來,陳哥還看了我一眼,問我這人是誰?
“工廠的員工,我叫著他跟咱們一起去找這廠房老板去。
我就不信電話打不通,去他家里找還沒人。
我可不能讓我賺的錢,白白的進了別人的口袋,這要是讓我大老板知道了,還不得給我一頓罵。”
陳哥聽完之后哈哈一笑,附和我:“誰說不是,這次光進貨就好幾萬塊錢。
這要是打了水漂,還得我自個掏腰包,我一年才賺多少錢。”
我拉著陳哥到一邊,跟他把事說明白。
陳哥大手一揮:“沒關系,開我的車去。”
上了陳哥的車,我頓時就感覺出差距來了。
這車還真是貴有貴的道理,不論是內部空間,還是乘坐時的感覺真的不太一樣。
按照那位工人給我們指的路線,很快就到了廠房老板居住的別墅區。
這個別墅區我還是頭一次來,但是看陳哥那樣,應該不是第一次來。
我本以為他是有朋友在這,所以經常來對這里不陌生。
沒成想小區門口的自動升降桿掃描到陳哥的車牌號,自動就抬起來了。
就連值班室的小保安也把頭從窗戶探出來:“喲,陳老板回來了。”
我頓時一驚,本能的向左轉頭看著陳哥。
“陳哥,原來你家住這啊。”
陳哥點頭說:“我家仨孩子,房子太小,住不開,前些年手頭有點錢,就在這買了房。
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供貨商的老板居然住在這,早知道離我這么近,我還跑那么遠干什么,浪費油錢!”
陳哥雖然這么說著,但仍然根據工人指的線路,來到一幢小別墅面前。
之所以說是小別墅,是因為從它的外形,就可以看得出來比相鄰的兩幢別墅小了一圈。
陳哥示意我下車,我這是跟工人也說了一句下車吧。
我們兩個先后下車,陳哥動作麻利,徑直上前摁下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