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林西鎮。
王組長早上五點就來到了林西鎮西邊的十字路口。
這會兒正滿市場找著方安。
昨個方安走后。
食品廠的老大爺說方安今天還要來林西賣魚。
因此。
王組長就一大早跑了過來。
免得方安賣完魚先走了,到時候再找不著人。
但即便如此。
王組長從市場緊北邊走到大南頭。
還是沒看到方安的影子。
“這小子不能賣完魚回去了吧?”
王組長看著四周小聲嘀咕。
然而就在此時。
打南邊來位穿著灰色妮子大衣的女子。
女子走到王組長身邊突然喊了一聲。
給王組長嚇一跳。
“呀!這不老王大嫂嗎?來挺早啊,都買完了?”
“一會兒你大哥回來,這不尋思多做點好吃的嘛!”
“我大哥放假了?”
“放啥假?就能呆兩三天兒。”
“那也行啊。瞅你這大包小留的買這老些。咋?還想要二胎啊?”
“去!凈扯那沒用,一個都養活夠夠地了還整那老些?你咋這前兒才來呢?”
“昨晚孩子高燒了,折騰半宿。這不尋思買兩條魚燉點湯嘛,這都找一圈了,賣凍魚那兩口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買啥凍魚,去北面,那有個小伙子正擱那賣鮮魚呢,都剛撈出來的,人可多了。”
“鮮魚?這前兒還有賣鮮魚的呢?”
王組長聽兩人嗓門大都走出好幾米了。
聽到這話又折了回來。
“大姐——”
“艾瑪你管誰叫大姐呢?瞅著比我都老。”
王組長一陣無語。
急忙改了口。
“同志,你剛說北面有賣鮮魚的?”
“有,剛來沒多大會兒,就擱市場緊北頭。”
王組長笑得合不攏嘴。
謝過女子跑到市場的最北邊。
果然看到方安正站在十字路口擺攤賣魚。
“小伙子,這魚多錢一斤?”
“大的一塊五,小的一塊三。”
方安這次分了兩個價。
自打元旦后出來賣魚。
每次賣完剩的都是小魚。
像大鯉子、草魚的這種壓根就剩不下。
因此。
方安才決定把小魚低價出售。
這樣還能多賣點。
“你別說,這價還挺便宜的,給我來幾斤小的。”
方安打開麻袋讓大娘挑。
挑好后再一起幺秤。
王組長看方安在忙沒急著上前。
走到攤位旁邊隨便找個位置靠了會兒。
順便幫方安盯著兩側的街道,防止聯防的人突然冒出來。
眨眼間。
半個小時過去。
方安送走了攤位前所有的顧客。
這才靠在馬車上歇了會兒。
而這會兒。
他面前的兩個大麻袋也已經見底了。
早上來前兒,方安帶了八十多斤魚。
現在都不到十斤了。
“小伙子,賣得挺快啊!”
王組長看方安不忙了,這才湊了過來。
“王組長?過來買東西的?”
方安隨口打了個招呼。
剛才他光顧著賣魚。
壓根沒看到王組長。
“不買東西,找你的。都等你半天了。”
“找我?”
方安疑惑地撓了撓頭。
但王組長沒急著說是啥事兒。
抬頭掃了眼太陽又看了眼十字路口。
湊到方安旁邊低聲。
“小伙子,你要信我現在就走。今個周天兒,聯防那幫人估計用不了幾分鐘就過來了。”
方安回頭看了眼十字路口。
昨個聯防的人是七點到的。
眼下才六點四十多,應該還能再賣幾分鐘。
但方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賣了。
林西這邊的情況他也不咋了解。
這種事還是得聽本地人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隨即。
方安抓起桿秤和麻袋扔到馬車上。
跟著王組長鉆進了旁邊的胡同。
“站住!”
兩人趕著馬車剛走。
下一秒。
路口就傳來幾聲大喝。
緊接著就是一陣嘈雜。
“站住,說你呢。”
“我買東西的——”
“買個屁,秤還擱手上攥著呢,帶回去!”
方安心有余悸。
聽見動靜催著六十五號就往胡同深處跑。
但他沒來過這邊不認識路。
好在有王組長幫忙指路。
兩人拐了好幾個彎兒在一個胡同停下。
聽市場那邊沒了動靜。
這才放下心來。
“謝謝王組長,你要不說估計我也被抓了。”
方安拍著胸脯一陣后怕。
幸好他選擇相信王組長。
要是再賣幾分鐘,想跑都跑不掉了。
“沒事。頭兩年兒我也擱這邊擺攤來著。平時這幫人不咋來,那大早上都著急上班,沒幾個賣貨的。一般都趕周六周天兒抓。這前兒人多,一抓能抓一大片。”
“我沒來幾趟,還以為他們七點才能來呢。昨個就七點到的。”
“你那是運氣好。之前有好幾周早上六點就擱這逮著,有人來賣貨還裝買貨的呢,等攤啥擺滿了把這些胡同全堵上了挨個抓,一個都沒跑了。這幫玩意兒才特么缺德呢……”
王組長提起這個氣得破口大罵。
顯然,他之前也被這么抓到過。
方安看市場那邊安全了也沒多聊。
轉頭問起了別的。
“王組長,你剛說找我有事兒?啥事兒啊?”
“對,差點把正事兒忘了。你一會兒有空不?要沒啥事兒去我們廠子待會兒唄,我們廠長說有事兒找你。”
“齊廠長?”
方安頓時干一愣。
前世這個時間他和老齊還不認識。
突然找他干啥?
難不成是昨個豆粕拉多了。
齊廠長后悔了想要錢?
不應該啊,老齊不是那人啊!
“小伙子,你別多想啊,是這么回事兒。昨個你不問我們收不收魚嗎?我還以為得年底收,結果廠長說現在就得要,想讓我找你過去談談價,我這剛上任的,說話也不咋好使。”
王組長看方安皺著眉頭不太想去。
故意沒說實話。
但方安光想著能收魚賺錢了。
壓根沒看出來王組長在那撒謊。
只是稍有疑惑地問了句。
“你們現在就收?發這么早?”
“這月底不就小年兒了嗎?廠長那意思是買點囤起來,怕年底買不到。這縣里就你一人賣鮮魚,肯定有不少廠子找你買魚吧?到時候還哪有功夫給我們送了?”
“那你們現在買,發前兒都凍實成了,咋不直接買凍魚呢?”
方安撓著頭總覺得不大對勁。
他是想往出賣魚。
但買魚也沒有這么買的。
“那能一樣嗎?凍魚誰知道啥前兒凍的?哪有自擱凍這玩意兒準成?萬一把人吃壞了,那廠里不攤事兒了嗎?”
王組長靈機一動。
方安聽完不禁想起了昨個賣凍魚的那個小伙兒。
因此也沒再多問。
趕著馬車就帶著王組長去了食品廠。
“小伙子,過來啦。”
門衛老大爺笑呵呵地招呼。
小跑著給方安開門。
“七叔,辛苦你幫這小伙兒看點車。”
王組長說前兒趁方安不注意。
偷偷用手比劃個六,示意門衛老大爺給齊廠長打電話。
老大爺看到后也沒聲張。
“放心吧,擱咱院里丟不了。”
“麻煩大爺了。”
“沒事兒。”
方安謝過老大爺栓好騾子。
這才跟著王組長去了辦公樓。
老大爺等人走后進屋打個電話。
齊廠長聽到消息后掃了眼雜亂地桌面。
皮勒撲楞地把東西胡亂地塞進柜子里。
隨后又拿個抹布擦了下。
這才回到座位。
然而他這邊剛坐下。
外邊就有人敲門了。
“進。”
“齊廠長。”
王組長帶著方安進來。
打過招呼后側著身子介紹。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賣魚那小伙子。”
“總算見著了,小兄弟貴姓?”
“免貴,姓方。”
“方老弟,快,坐!”
齊廠長帶著方安到沙發坐下。
親自給方安倒了杯熱水。
然而方安進門后就一直盯著齊廠長。
前世他認識老齊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年后了。
那會兒老齊滿頭白發。
明明剛過五十,卻跟個小老頭似的。
哪像現在這樣雄姿英發?
雖然跟他比是差了點。
但不得不承認,這老齊年輕前兒長得還挺帥的。
想來他剛認識老齊那會兒,也是被那些巨額欠款給熬的。
“齊廠長,剛才王組長說您要找我買魚?”
方安掃了兩眼也沒多想。
接過水謝過老齊后就問起了正事兒。
然而。
齊廠長聞言卻詫異地看向王組長。
“小伙子,實在抱歉,我先跟你道個歉。其實我們廠里沒打算收魚,我們廠長找你有別的事兒,我怕你不愿意才那么說的……”
王組長尷尬賠笑。
昨個他想了一晚上。
總覺得直接問豆粕的事兒不大合適。
那方安不一定愿意說,也未必愿意來。
因此,他就想著用買魚的借口先把方安帶到齊廠長面前,只要他把人帶過來,剩下的就交給齊廠長了。
齊廠長瞳孔一陣。
攥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強忍著沒把水杯扔過去。
“這事兒你騙人干啥?那不逗人玩兒呢嘛?出去!”
王組長倒是聽勸,一溜煙地就跑了。
“方老弟,實在不好意思,我確實要買魚但不是現在,那小子瞎說的,我找你是有別的事兒……”
王組長尷尬地撓了撓頭。
盯著方安生怕方安生氣。
但方安卻并未在意。
以他對老齊的了解,也知道這不是老齊出的主意。
“沒事,你先說啥事兒吧。”
“是這樣,我想請你來我們廠當技術部門主管。”
“啥玩意兒?技術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