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常玉山跟眾人回到老劉家。
看黃大紅已經(jīng)回來了就假裝回家。
想著等老劉家的人散去之后再去找常玉成。
這常玉山和老劉兩家不住對門。
但面前共有一大片空地。
老劉家的大門朝南,常玉山家的大門朝東。
只要常玉山出門。
老劉家的那幫人都能看得到。
然而。
常玉山這邊剛進屋和程英打個招呼。
卻意外發(fā)現(xiàn)常玉成正在外屋坐著。
常玉山帶著常玉成進了東屋,立即問起了嚴曉慧的事。
常玉成看院里沒來外人,就把前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全都告訴了常玉山。
常玉山得知又被方安攪和了氣得不輕。
質(zhì)問常玉成為什么頭兩天不說。
但那天常玉成聽說方安要開槍。
左跑右跑的摔了好幾次把腳歪了。
躺了兩天都沒下來炕。
下午這才剛剛緩過來點,想跟常玉山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先帶他去賣兩天魚,槍的事等他腳好了再說。
但常玉山非但不干。
還給常玉成下了最后通牒。
只要常玉成沒把槍搞到手,以后有啥賺錢的活都不帶。
常玉成心中憤恨但也不敢跟大哥發(fā)火。
只能把這件事怪在方安頭上。
正想著回家后想想別的辦法再找機會去逮嚴曉慧。
結(jié)果他剛一出門。
就看到方安背著槍從老劉家出來往北走。
常玉成眼珠一轉(zhuǎn)。
這對付嚴曉慧不就是為了拿槍?
要是他偷摸地把方安放到再把槍搶走。
不就用不著那么麻煩了?
雖說他的腳行動不便,但眼下方安沒發(fā)現(xiàn)他。
只要他身在暗處,早晚能找到機會。
因此,常玉成才偷偷摸摸地跟上了方安。
方安這會兒并沒有聽見身后有什么動靜。
走到馬棚門口看大門沒鎖。
拎著肉就進了院子。
“老楊叔?”
方安進來后掃了一圈。
連旁邊的小屋都找過了,卻遲遲沒看見楊老五。
“小安來了……”
方安正嘀咕著是不出去倒垃圾了。
下一秒。
小屋側(cè)面的胡同突然傳來了楊老五的說話聲。
緊接著。
楊老五抬起滿是老繭的手扶著土塊壘砌的墻。
雙腿微微打顫,正一挪一蹭地往外邊走。
“老楊叔?你這咋整的?”
方安快跑幾步攙扶。
“甭提了,昨個燉那肉沒放好,都餿了。晚上沒吃出來,這給我竄的……”
楊老五擺了擺手倚在小屋門前。
抓起陽臺上的煙袋點燃猛抽了兩口。
“時間長就別要了唄。”
“沒尋思能壞,還留了點想明早吃呢。剛進屋一聞才知道放壞了。”
“我去沈姨那兒給你拿點藥。”
“不用,花那錢干啥?一會兒就好了,就吃壞肚子了又不是啥大病。這么晚你咋來了?又借車上山啊?”
“不是。白天剛打頭黑瞎子,給你拿點嘗嘗。”
方安這會兒才把肉遞給楊老五。
“黑瞎子?你膽兒可夠大的。傷著沒?”
“也不算受傷,打前兒沒啥事兒,估計是扛前兒沒注意,手劃個口子。”
方安本來沒想說的。
但這事兒沈蓉已經(jīng)給傳出去了。
他也只好實話實說了。
“咋不加點小心呢?我看看劃啥樣?”
“包起來了,過兩天就好了,就擦破點皮。”
“以后干啥可得慢點,那玩意兒劃一下不愛好,實在不行扛之前把爪子剁下去,回來不也照樣燉?”
楊老五說著話嘬了口煙袋。
但說完后又覺得不大對勁。
“你等會兒,你剛說啥?那熊瞎子那老大個,你一個人扛起來了?”
楊老五瞪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方安。
那黑瞎子本來就沉。
長得還圓咕隆咚的,抬和扛都使不上勁兒。
這小安自擱一人。
是咋把那玩意兒扛起來的?
“沒多大,就不到三百斤,扛之前開完膛了,好使勁兒。”
“啊,我說的呢。哎呦……”
楊老五剛聊到一半。
放下煙袋又捂起了肚子。
“楊叔,我還是帶你去下面看看吧。”
“用不著,一會兒就好了,我不送你了啊,你早點回去歇著,我得趕緊去了,這前兒衣服不好洗。”
楊老五打過招呼又跑去后院上廁所了。
“楊叔,那我把肉放陽臺上了,你記得收起來。”
“行。早點回去吧,嗯……”
方安看楊老五正在發(fā)力也沒再打擾。
把肉放到煙袋旁,聽那動靜還是不大放心。
掏了下口袋見兜里有十多塊,拎著槍沿著北大道去沈蓉家買了點黃連素。
這黃連素又叫鹽酸小檗(bo)堿,專治拉肚子的。
一瓶有一百片,賣三塊錢。
但這東西用不了那么多。
成年人一頓吃兩三片就行了。
因此。
方安只買了十片,花了三毛錢。
沈蓉撕下一塊兒報紙包好遞給方安。
方安付完錢拿著藥又回到馬棚交給楊老五。
楊老五看得一陣愣神。
想給方安拿錢但方安沒讓,轉(zhuǎn)頭就回了家。
然而。
方安這邊跑一道饒了一大圈。
可把身后的常玉成給累慘了。
常玉成始終跟著方安。
由于腿腳不便,時不時還得跑兩步。
但跑的時候還得小心點不能讓方安發(fā)現(xiàn)。
等方安扛著槍到家前兒。
常玉成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人都快要累傻了。
但直到現(xiàn)在他也沒找到機會。
看著方安進了院。
常玉成只能垂頭喪氣地往家走。
這么晚方安是不可能再出來了,他只能明天再來了。
“小安,回來了。”
方安進院后拿木頭房子頂上大門。
依舊沒發(fā)現(xiàn)西頭拐角處跟著的常玉成。
掛好大門后就回了屋。
但這會兒。
東西屋兩口大鍋已經(jīng)熄了火。
方德明兩口子和倆孩子放好桌子擺好碗筷兒,正站在外屋的爐子旁等著方安。
“大嫂,都熱完飯了。”
“熱好半天了,咋去這么長時間呢?是不碰著啥了?”
方德明推著輪椅湊過來急切地問道。
以前方安給老劉和楊老五送肉,幾分鐘就回來了。
就算今個跟老劉說借馬車的事。
那也用不上那么長時間。
這都走二十多分鐘了。
“老楊叔吃壞肚子了,剛?cè)ハ旅娼o他買了點藥。”
“壞肚子了?咋整的?”
陳燕芳追問。
“肉餿了沒吃出來。昨個燉的,還想明早繼續(xù)吃呢。”
“這老頭,一天可能對付了。”
方德明無奈地嘆了口氣。
“剛買完藥說吃完舒服點了,估計沒啥事兒了。”
“那還行,還以為你碰著啥了,趕緊洗手吃飯吧。”
方德明心安地點了點頭。
陳燕芳帶著倆孩子來回端菜。
晚上陳燕芳沒啥事兒。
熱殺豬菜前兒就著中午熬完剩下的骨湯。
又做了一道白菜凍豆腐。
眼下。
桌子上放著一道殺豬菜,一個白菜凍豆腐。
還有半盆紅燒熊腿和半個熊掌。
一共四道菜。
倆孩子這會兒早就餓得不行了。
坐下后盛完大米飯就開始狼吞虎咽。
方安和方德明兩口子吃著飯隨口聊起了天。
“小安,老楊叔明早有吃的嗎?要不咱給他拿點吧,剛我熱殺豬菜前兒又放根苦腸和半個豬肝,明早也吃不完,要不讓老楊叔來這兒吃也行。挺大歲數(shù)了吃壞了挺難受的。”
陳燕芳咬了口豬肝提議。
但還沒等方安回復。
方德明先擺手攔了下。
“別叫了,他不能干。以前老劉就說讓楊老五沒事兒去他那兒吃,省自己做。都這么多年了,老楊叔一次沒去,說不愛去別人家吃飯,明個讓小安給拿點吧。”
“問問唄,萬一能答應呢。”
陳燕芳說完又看向方安。
“行,明早我先過去問問,他不來我再給他拿。明個家里還有啥活兒不?正好我擱家?guī)兔蠲睢!?/p>
“忙活啥?家里啥活沒有,你歇你的,后天去賣魚又歇不著了。”
“就是,家里沒活兒,好好歇你的得了。”
陳燕芳說完。
方德明緊跟著附和
方安撓了撓頭也沒多問。
問肯定是問不出來。
但家里咋可能沒活兒?
那園子里的雪是不用收拾。
但下屋凍的肉都是隨便往缸里塞的。
挺長時間沒收拾了,來回拿都有點拿亂了。
而且昨個方安拉的半車柴火還沒劈呢。
后院的茅房還沒刨,兩屋灶坑里的灰也沒掏,就連爐筒子里的灰都沒到出功夫收拾……
過日子就是這樣。
表面看啥活兒沒有,一細想全是活兒。
隨便干一兩樣一天就過去了。
畢竟除了這些活兒。
每天還得燒火做飯,擦桌子掃地洗衣服。
一忙活也干不了多少活。
因此,方安也沒想歇著。
既然大哥大嫂不說,那他明個就先把柴火劈了,先把最重的體力活干完,剩下的活兒看情況再研究干哪樣。
總不能把這些活全都扔給大嫂。
到時候大嫂不又得累出病?
但眼下方安并沒有開口。
只是跟幾人閑聊著吃過晚飯。
等吃完飯收拾完歇了會兒,就回屋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