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曉慧嘀咕著沒敢吭聲。
等嚴建山拆完,把大塊兒木頭抱到后院兒。
“頭兩年兒這車還能點東西呢,就去年夏天前兒下幾場雨給澆完了……”
嚴建山撿著小塊兒的木頭嘀咕著。
顯然還有點舍不得。
“壞了就扔了唄,那轱轆和架子都裂紋兒了,也拉不了東西了。你要想拉東西我把爬犁給你拿過來,改天有空我去小白楊溝再給你打一個。”
“不用,拉啥東西。就年頭多了舍不得扔,當年你嬸兒……都過去了……”
嚴建山說道一半看了眼后院。
確定嚴曉慧沒聽見后也沒再多提。
方安心領神會,也沒傻到去問,幫嚴建山把小塊兒木頭擺好,繼續(xù)收拾下一個大件兒。
“嚴叔,這磨盤——”
“誒,這可不能拆啊!這是后院老張的,入秋前兒我拿來做豆腐的,還沒還呢,過兩天兒給他拿回去。”
嚴建山嚇得攔下方安提醒。
但方安聞言卻瞪大了眼睛。
“嚴叔?你還會做豆腐呢?”
“會啥會?入秋前兒想跟民興那老顧頭學來著,做好幾次都沒做明白,還沒少花錢,后來就不整了。”
嚴建山擺了擺手,看著磨盤有些恍惚。
那時候家里窮,他還干不了重活兒。
光靠擱隊里干那點活兒也掙不著啥錢。
連他每月打針的錢都不夠。
要不是方安答應帶他賣魚。
他們父女倆怕是早就要餓肚子了。
“那要不直接還了唄?我回家取爬犁,再拿倆絲袋子把灰裝起來。”
方安說完拿著鐵鋸回家。
拉著爬犁幫嚴建山把磨盤還回去。
又把地上的爐灰裝了起來。
農村燒炕燒爐子倒出來的草木灰一般人都會留著。
這東西是天然鉀肥,能改善土壤。
雖說現(xiàn)在還沒包產到戶,沒人往地里放。
但自家的院子種菜也得往地里放點。
能少生點兒蟲子。
三人把幾個大件收拾完。
再把那些早就擺整齊的木桶挪個地方。
這空地基本就收拾完了。
但這會兒。
外邊的天已經(jīng)黑了。
“嚴叔,后院那柴火是不得抱過來?”
“不整不整,抱那玩意兒干啥,過兩天就燒沒了,趕緊進屋歇會兒。曉慧,別忙活了,去做點兒飯,吃完飯好讓小安早點回去歇著。”
嚴建山攔下方安。
催促著還在掃雪的嚴曉慧。
“對,我這就拿肉。”
“不吃了,沒啥忙的我就回去了。”
方安拉著爬犁就要回家。
“著啥急?吃完飯再走,干一下午活了還不吃飯——?”
“家里還不少活兒呢。”
方安趁嚴建山不注意,說完話拉起爬犁就跑了。
“小安!這臭小子……”
嚴建山拄著拐杖走得慢,壓根追不上。
嚴曉慧倒是腿腳利索。
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她追到大門口時。
方安已經(jīng)走到西邊的拐角處往北去了。
“小安!”
嚴曉慧喊了一嗓子。
但方安只是揮了揮手,壓根沒敢停。
“走了?”
嚴建山追到大門口沒看到方安,頓時臉色一沉。
“這小子,干完活還不吃飯。”
嚴曉慧低著頭。
眼神里帶著幾分失落。
“爸,要不咱晚上多做點吧,給小安送點去。”
“那也行,來那么早,估計他那柴火都沒倒出功夫收拾。”
嚴建山嘆著氣回去繼續(xù)收拾。
嚴曉慧沒敢耽擱,去下屋翻出一大塊五花肉進屋做飯。
準備給方安做一道紅燒肉。
另一邊。
方安拉著爬犁回家。
剛好趕上方瑩瑩出來倒臟水。
“小叔。”
“大晚上出來咋不帶點帽子呢?”
“就倒個水,不冷。”
方瑩瑩拎著空桶。
等方安放好爬犁后一起進屋。
“回來了,都劈完了?”
“沒,就劈點現(xiàn)燒的,收拾院子來著。這土豆一會兒燉?”
“嗯,你別忙活了,進屋歇會兒。”
“不累。”
方安洗干凈手幫忙打土豆皮。
打完后方瑩瑩洗干凈放到旁邊。
等做飯前兒用刀掰成塊兒就直接下鍋了。
幾人閑聊著做著晚飯。
不一會兒鍋開了。
陳燕芳撈出排骨燉上。
等方瑩瑩把鹿肝切成片下鍋爆炒,順便加了點胡蘿卜。
前幾次煮野豬肝時。
陳燕芳都是煮好后切片蘸醬。
但頭一頓吃著還行,剩下的第二頓吃著發(fā)硬。
而且光蘸醬油吃也有點發(fā)干。
因此。
晚上她做飯前兒就想著用胡蘿卜炒一下。
能增強下口感。
片刻后。
鹿肝出鍋。
陳燕芳給幾人各拿了片嘗了下。
味道確實比蘸醬的好吃多了。
“好吃就行。小安,你去再拿個盆,正好排骨還沒熟呢,給曉慧送完回來吃飯。”
“要不換個人去吧……”
方安稍有遲疑。
剛才嚴建山留他吃飯他沒干。
現(xiàn)在去,怕不是要被嚴建山扣在那兒。
“嘶,你不去誰去?趕緊的,帶著點槍,別大晚上的碰著點啥。”
方德明催促完。
方安撓了撓頭,只好回小屋拿上五六半,等陳燕芳盛完再給嚴曉慧送過去。
然而。
陳燕芳這邊還沒盛完。
外邊突然有人敲門。
“這大晚上的,誰啊?”
方德明沖門外喊了一嗓子。
“方叔,是我。”
“曉慧?”
陳燕芳放下鏟子跑去開門。
“你咋來了?”
“剛做點紅燒肉,給你們拿點。”
嚴曉慧端著一小盆紅燒肉放在灶臺上。
這端著走了一道。
小手凍得通紅。
陳燕芳看得一陣心疼。
“你可真是的,拿這干啥?快去烤烤火,別凍壞了。”
“沒凍著。下午小安幫忙干那老些活都沒吃飯,我爸就讓我多做點送過來。”
嚴曉慧抿著嘴,沒好意思說自己想做。
“這老嚴,大半夜的還折騰人。對了,晚上我炒了點鹿肝,剛想讓小安給你送過去,正好你一會兒拿回去。”
“啊?不用——”
“啥不用,拿點嘗嘗。小安頭回打著鹿,下午收拾就說你以前沒吃過,讓我多做點。”
陳燕芳攔下嚴曉慧跑去盛菜。
方安愣了下沒敢吭聲。
下午他只說做點鹿肝,是大嫂提出來給曉慧拿點的。
而大嫂這么說,顯然是想撮合兩人。
因此,方安也沒有辜負這番好意。
嚴曉慧羞澀地笑了笑也不再拒絕。
“謝謝方嬸兒。”
“謝我干啥?快拿著。”
“那我先回去了。”
嚴曉慧紅著臉沒好意思多待。
接過陳燕芳遞來的小鐵盆就要回家。
“忙啥的?再暖和暖和?”
“不了,飯都做好了,我爸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誒?你自擱過來的?”
陳燕芳詫異地問了句。
但嚴曉慧說完就走了,壓根沒聽到這句話。
“你愣著干啥呢?不趕緊去送送?”
方德明氣得拍了下方安。
“對。”
方安這會兒正抱著槍站在爐子旁。
聽到方德明的話才想起來。
快步跑了出去。
“這臭小子,一天楊了二正的。”
“行了,你也別說他了,你哥倆都差不多。”
陳燕芳幽幽吐槽。
方德明臊得老臉通紅。
瞪了眼剛追出去的方安便不再吭聲。
與此同時。
門外。
嚴曉慧端著鐵盆出門,一路小跑著往西走。
今晚天上掛著幾朵烏云。
時不時還吹點小風。
嚴曉慧看四周漆黑一片有點膽怯。
只能低著頭加快速度往家跑。
想著早點回家。
然而。
就在嚴曉慧往家走的同時。
常玉成從小賣部回來。
沿山家門口的那條街走到西邊的拐角處。
依舊站在柴火跺后面看了眼嚴建山家的大門。
這兩天。
常玉成始終在這邊盯著,但一直沒找到什么機會。
本來他是想過來看看就回家的。
但還沒等他轉過身。
突然發(fā)現(xiàn)嚴曉慧獨自從北面走了過來。
手上還端著什么東西,看樣子是想回家。
常玉成眼前一亮。
趁嚴曉慧還沒發(fā)現(xiàn),彎著腰躡手躡腳地靠近。
這會兒,常玉成離嚴曉慧還有點遠。
少說有十米左右。
因此,常玉成現(xiàn)在可不敢亂動。
萬一被嚴曉慧發(fā)現(xiàn)跑走了,以后可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
直到嚴曉慧距離他只有兩三米的時候。
常玉成看嚴曉慧還在低頭走路。
猛地用腳蹬下地面,當場就摔了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