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他們要殺你?為什么啊?”
嚴曉慧正用雙手拖著下巴聽得認真。
聽到這兒,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能因為什么?我手上有啥是他們想要的?”
“因為羊?”
嚴曉慧猛然驚醒,但緊接著又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給他們一只了嗎?”
“傻丫頭,那肉還嫌多?有一只分了吃,有兩只就吃一只賣一只,能搶為啥不搶?”
“那后來呢?”
“后來那老頭也沒搶成。你爺怕我出事兒,搭完靈棚想過來看看,剛好碰上了,一槍就把那老頭手上的槍給打下來了。然后我和你爺就把人抓起來交給你劉伯了。不對,你應該叫劉爺爺,老劉他爹。”
嚴建山說完長出一口氣。
但嚴曉慧聽到這些卻久久沒回過神。
往常嚴建山怕嚴曉慧上山,從來不跟她說大山里的事兒,就是怕嚴曉慧對山里的事兒感興趣,到時候再偷摸往大山里跑。
因此。
這還是嚴曉慧第一次聽她爸講起自擱的親身經歷。
“所以說,大山里真正可怕的不是狼,是你碰到的那些人。你永遠不知道那幫人下一秒要干什么。”
“爸,那他倆既然想搶羊,為什么不在你給羊的時候跟你搶啊?或者在半道上跟你搶也行,為什么非得等下山了再跟你搶?”
“因為他倆長腦子了,不像你這么傻。”
嚴建山淡笑著回了句。
嚴曉慧頓時鼓起了小嘴。
“分羊那會兒我們剛認識,我對他倆能沒有防備嗎?一路上我那槍也沒離過手。就下山那會兒著急回家,把槍扛起來了,不然他倆壓根就找不到機會。”
“那你早對他們有防備?干嘛還給羊?”
“這個嘛……”
嚴建山尷尬地撓了撓頭。
其實他當時壓根就沒有防備。
槍不離手,是獵戶的本能。
畢竟大山里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萬一走路前兒身邊的林子竄出點啥。
拿著槍也好立刻做出反應。
然而這個舉動。
剛好讓對方誤以為他在防備兩人。
因此,那兩人才沒有在路上動手。
但眼下。
他可不會當著女兒的面承認自己犯蠢了。
“我當時哪知道他們是那種人,還想著你爺能認識來著,要不著這,打死我都不帶給的。其實他倆要沉得住氣,趕我撿羊前兒放黑槍,我沒準還真就死了。”
嚴建山淡笑著說道。
但他現在是笑了。
年輕那會兒一想到這事兒就直冒冷汗。
后來他把人交給老劉他爹扛著羊回家,跟他爸說起了這件事,他爸當時就給他一頓罵。
說他打獵之前沒看好環境。
萬一那兩人在背后放黑槍,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嚴建山一聽這才想到有這種可能。
自那之后,他每次打獵都不先關注獵物,先看看附近有沒有啥異常,等確定附近安全后才開槍。
但這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只是降低了發生危險的可能。
“后來我打獵前兒也沒少碰到別的獵戶,有人打過招呼就走了,有人看到東西就想過來搶,啥人都有,都得自己小心著點。要真被人殺了埋大山里,沒兩天兒就得讓狼給叼走了,連骨頭都找不到。”
嚴曉慧聽到這兒這才反應過來。
“那你不讓我上山采野菜,是怕有人害我?”
“不然呢?燕芳哪次采野菜,德明都擱后面跟著。隊里這幫人表面上看起來都不錯,真碰上事兒了,誰知道誰啥樣?那楊老五他爹不就……算了。都過去的事兒了。”
嚴建山怕閨女害怕。
說道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嚴曉慧雖然有點好奇,但也沒敢追問。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
是個人都能猜出個大概。
“明個進山前兒,這鐵鋸放馬車上,拉木頭前兒再用。那砍刀攥手里,千萬別離手。”
“爸,方嬸兒和小安應該不能……”
“你想啥呢?他倆肯定不能,不然我也不可能讓你跟他倆去。就怕路上碰到點別的事,放手里安心。”
“嗯,我記下了。”
嚴曉慧乖巧地點了點頭。
“還有,明個進山別遙哪爛跑,聽小安的。你頭回去容易迷路,別說是你,燕芳去這么多回,到里面也轉向,全靠德明帶著,你到時候別離小安太遠,再回不來。”
“嗯。”
“還有,要碰到狼啥的,小安讓你走你就走,讓你干啥你干啥,別擱他身邊晃悠。要不他不好開槍,搞不好你們仨都得受傷,別上去添亂。”
“嗯,我明個肯定聽小安的話。”
“對,你要害怕的話就挨著點你方嬸兒,看到啥別一驚一乍的,也別老問這問那的,別打擾方安。”
嚴建山怕閨女記不住,說完還特意重復了一遍。
就差約法三章了。
“爸,我都記住了。到山里少說話,有事都聽小安的,碰到外人或者狼啥的,我肯定躲得遠遠的。”
嚴曉慧總結完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用躲遠,小安讓你咋躲你就咋躲。跑遠了再走丟嘍,到時候小安找不著你咋整?”
“知道。”
“行了,你記住了就行。趕緊收拾吧,等收拾完也快到晌午了,到時候去后院兒看看。那倆孩子自擱擱家,別熱不好飯再餓著。”
嚴建山囑咐完。
拿起砍刀重新沾了點水,繼續磨了起來。
嚴曉慧這會兒也沒閑著。
去后院撿了幾根干枝回屋。
拿起剛挫好的鐵鋸試了下。
鐵鋸放上去鋸了沒幾下木頭就斷了。
速度還是挺快的,顯然已經磨好了。
嚴曉慧試完把鋸收起來。
又跑到嚴建山旁邊看著嚴建山磨刀。
但看著看著。
嚴曉慧突然想起了什么。
“爸,明個小安幫咱家拉柴火,我去的話估計也幫不上什么忙,要不咱一會兒把馬車借了吧,別讓小安他們花錢了。”
嚴建山聽到這話頓了下。
隨后欣慰地笑了起來。
“行。一會兒收拾完咱就去,正好借完車去看看那倆孩子……”
另一邊。
方安還不知道嚴曉慧要花錢借馬車。
趕著馬車上了東大道后就一路往北。
這會兒已經離開雙馬嶺有幾分鐘了。
“德明,你冷不冷?”
陳燕芳推著方德明問了句。
“不冷,這被子都蓋上了,吹不著。”
方德明淡笑著擺了擺手。
上次去前兒,方德明蓋著被子帶著棉帽。
一路走到縣里也沒覺得冷。
就是風吹得臉有點發紅。
而這次。
方德明不僅有帽子和棉被,脖子上還扎了條圍脖。
這回連臉都吹不著了。
“小安,這圍脖你帶上點吧,省得冷。”
“不冷,我帶這玩意兒不舒服。”
陳燕芳拿出兜里裝著的圍脖遞給方安。
但方安卻說啥都沒帶。
三人閑聊著來到了中醫館。
方安停下馬車。
照舊把騾子拴在醫館前面的鐵架子上。
這才推著方德明進屋。
然而。
還沒等陳燕芳開門。
馮弘承突然打開了房門。
緊接著,里面就走出來一位拎著中藥的婦人。
“回去按時吃藥,別上火,吃一周
就能好了,不是啥大病。”
“行,你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
“馮大夫。”
馮弘承送完婦人剛想關門。
聽到叫聲才注意到方安三人。
“過來了,快進屋。浩宇,出來幫下忙。”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方安推著方德明進屋,直接來到了桌子前。
馮弘承讓顧楠楠給三人各倒了杯溫水。
這才坐下追問了句。
“那藥吃著感覺咋樣?”
“挺好的,這兩天總張羅身上有勁兒了。”
陳燕芳咧著嘴笑了笑。
“那就是有效果了。”
馮弘承說完給方德明把了脈。
“嗯,確實恢復得不錯。這兩天腿是不也有點力氣了?動肯定還是動不了,但感覺有力氣能站起來似的?”
“對,是有那種感覺。”
方德明點了點頭。
昨個坐輪椅前兒他還想試著站一下。
但到最后也沒成功。
“那就對了,說明這藥吸收的不錯。站不起來你也別著急,你這拖的時間長,咋也恢復一段時間。這回兒用針灸不?”
“用,您說咋治就咋治。”
陳燕芳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行,這針灸貴,咋也得問問你們同不同意。那就先來這邊吧,針灸完我再給你們調藥。”
馮弘承說完先去后面準備銀針。
方安和陳燕芳推著輪椅過去。
讓方德明自己挪蹭到床上趴好。
馮弘承見幾人準備好了也沒多說。
拿過銀針直接開始扎。
上回馮弘承把該囑咐的都囑咐完了,看方德明沒有害怕,因此這次就沒多說。
片刻后。
銀針取出。
馮弘承看針眼不再出血才站了起來。
“行了,你這吃的好恢復得就快,回去還是多補點營養,這病三分藥七分補,可別大意了。”
“謝謝馮大夫。小安,你把輪椅推過來。”
方德明翻過身招了招手。
但方安和陳燕芳聽到后卻沒有上前。
反而全都愣在了原地。
只因這次方德明不僅能自己翻身了,還試著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