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亮著燈,還在營業中。
時厘多看了兩眼門口的招牌,白色油漆在夜里很扎眼,表面泛著一點晶瑩的水光。
“你好,我們辦理入住。”
前臺不大,用柜子和后面的屋子隔開。
一個短發女人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看那打字的速度,應該是在回復消息。
聽到腳步聲,女人站了起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尤其在她們的臉和四肢上停留了最久。
“你們是?”
女人看著年輕,說一口標準的漢城話。
“我們是滯留在島上的游客。”時厘維持著人設,一邊比劃一邊解釋,“我們身上沒帶錢包,能不能先用手機抵押,后面一定過來贖……”
誰知女人臉色一變,語氣冰冷地回絕:
“不好意思,本店只收現金,你們可以去警察局,或者去其他人的家里借宿。”
額。時厘也沒想到對方拒絕得這么干脆。
她分明瞥見女人身后的紙盒里放著十幾把房間鑰匙,這里的入住率可以用冷清來形容。
對方寧愿讓房間空著,也不讓給她們住。
【警察局安全手冊】第一條。
【請記住,島上只有一個警局。警局開放留宿時間為:日落之后到次日早晨六點。】
現在已經過了開放留宿的時間,警察局也不見得安全。
而且,警局開放留宿的時間,正好在鹽田作業時間之后。
【游客安全守則(試行版)】第六條。
【鹽田作業時間通常集中在白天6:00-18:00,但會有鹽工進行夜間巡視。】
夜間巡視的,究竟是鹽田,還是別的什么?
見女人態度強硬,時厘出門在外維持著禮儀之邦的印象,平靜地點點頭:“打擾了。”
說完也不拖泥帶水,拉上裴望星大步往外走。
屏幕前的華國觀眾呆住了。
[就,就走了?不再爭取一下?]
[不然呢?總不能硬闖吧,警局離這里不遠哈]
[用這種手段進警局拘留一夜?有意思。]
[可惜甘姐不在,不然還能話術爭鋒一下。]
[姐幾個雖然是最后登島,但現在拿到的線索又是最多的了,這效率又趕上了其他直播間。]
正式回歸第一天,所有天選者拿的都是一樣的RM行程,但開場方式已經體現出了差異。
其他天選者一開始就拿到了身份信息,扮演外地來考察投資項目的商人,登島距離也不遠。
只有時厘她們。
出門在外身份全靠自已編,初始地點離島十萬八千里,路上還要穿過了一片漩渦區。
別家已經抵達好一會兒,她們還在海里撲騰。
華國網友在直播間里急眼了。
[老師,我家孩子還沒上島呢!]
這次行程的背景信息給的很明顯。
盡管怪談和現實的地域方位有偏差,但結合一些特質,官方很快便收集到了相關資料。
資料上顯示,這片地區因為各方面原因,在治安方面口碑極差,也是高麗搜索引擎上唯一開設“治安”介紹頁面的二級行政區。
可來自世界各地的天選者不了解這些。
除非這個副本一開始就將天選者逼入險境,否則智囊團不會輕易動用通訊次數告知。
這才是第一個行程,根據經驗,副本剛開始是最簡單的,通訊次數要留到關鍵時候。
各國分析組甚至懷疑,這次的線索這么容易盤出來,是不是國運戰場想讓官方先把通訊次數用掉,之后再也聯系不上天選者。
沒辦法,被騙怕了。
時厘倆人垂頭喪氣地離開。
走出去還沒一分鐘,裴望星又回來了。
短發女人從電腦后抬起頭腦袋,看到她后露出了不耐的表情:“都說了,這里不提供……”
“請問民宿怎么走?”裴望星生她誤會,趕緊解釋,“外面太黑了,我們對這里不太熟。”
規則里除了酒店,還提到了民宿。
民宿的規則聽起來比酒店危險了許多。
這會兒沒地方住,她們只能去民宿瞧瞧了。
裴望星往前臺一站,幾乎擋住了矮小的木門。
門外,時厘偷偷靠近那塊招牌觀察,指尖在白色涂料上一抹,沾上一點白色。
油漆還沒干透。
這招牌果然是才寫上去的。
時厘把上面未干的油漆擦去一部分,底下原本的字跡漸漸露了出來。
互助……
她呼吸微微一滯。
【游客安全守則(試行版)】第九條。
【本島不存在任何打著“互助工坊”或“福利社”名義的組織機構。如果您碰到自稱是該機構的工作人員,請保持警惕,立即前往人流密集或有監控覆蓋的區域。】
太平酒店的前身就是互助工坊?
互助工坊不存在了,是已經完成產業轉型?
思索之際,招牌上的“互助”二字竟然開始褪色,鮮亮的白色逐漸黯淡、發灰,如同病變。
灰色調到達某個臨界點后,一抹的紫色沁了出來,將那兩個字染透,還在往外蔓延。
時厘驚得后退一步,腳下傳來“咔嚓”一聲,不小心踩到了一節樹枝。
“誰在外面?”
短發女人的聲音驟然拔高。
女人身上冒起一層青黑的陰氣,也不看旁邊的裴望星,繞過臺子閃現到門口。
裴望星來不及攔下,眼睜睜看著她走到門口。
她急忙跟上去,站在短發女人身后,做好一旦對方發現不對,就從后面偷襲的準備。
短發女人一眼就看到等在門外的時厘。
她蹲在地上,用樹枝戳墻上的鹽塊,見短發女人出來,眼神詢問裴望星問得怎么樣了。
短發女人狐疑地盯著時厘,又掃了眼招牌,沒發現什么異樣,才轉身走回去。
時厘攥著樹枝的手心都出汗了,汗液和指腹的油漆混在一起,黏黏糊糊的。
她沒辦法把變色的招牌又變回去,千鈞一發之際,只能抓起地上鹽霜一把糊在招牌上。
鬼使神差地,鹽霜一碰到那團渾濁的色塊,那詭異的紫色竟然停止了擴散。
而短發女人對明顯已經花掉的招牌視若無睹。
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