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柔還在嘗試從山水畫里獲取更多信息。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她一連去了三幅畫,都沒有受到什么比較嚴重的污染。
在第五幅畫中,她遇到了陳韶提到的蕓娘。
方芷柔必須承認,即使是以女人的角度來說,“蕓娘”的身姿也極具誘惑力,有做《維納斯》的可能。然而那種極端的順從又是方芷柔最為厭惡的。
這次的畫視角是在橋上,依舊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蕓娘”就站在她身側,替她打著傘。從幼年袁姿琴的視角,能看到她形狀優美的下頜,還有藏在脖子上半部分的一顆小痣。
考慮到“蕓娘”的危險性,和自已隨時需要去醫院的情況,方芷柔只簡單試探了幾句,就完成畫作,意識回到展覽廳內。
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繪畫區門口,正朝著這邊走過來。
青色旗袍,木簪盤發,花鳥宮扇,丹鳳眼。
那是陳韶向他們描繪過的袁姿琴的模樣。
“你好,小姑娘。”袁姿琴搖著扇子,溫和一笑,“你很喜歡我畫的山水畫嗎?還是說,喜歡繹思園?”
方芷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眼睛吸引過去,那雙眼波光瀲滟的,仿佛含著一泓清泉,能將人溺死其中。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已已經答應了袁姿琴的邀請,成為了對方明日的模特。
原本繪畫區內的畫手和參觀者們都紛紛圍上來,想和袁姿琴說說話。方芷柔注意到在他們背后,張逸晨偷偷溜進了畫室,只不過這個張逸晨,嘴巴的部位光滑一片,臉上胳膊上都布滿了血痕。
她悄悄吸了一口涼氣,按耐住不安的情緒,狀似為難:“我真的可以嗎?我沒有當模特的經驗,長得也不夠好看。雖然袁老師您的畫技肯定能把我畫得很漂亮,但是找更好看的女孩子,會比畫我更好吧?”
袁姿琴笑著搖搖頭:“不要妄自菲薄,小姑娘,你的骨相非常漂亮,尤其是鼻子,從側面上畫會很美……”
看到張逸晨臉上缺失的嘴,方芷柔現在感覺自已的鼻子已經開始幻痛了。她摸了摸鼻頭,盡力多磨了一會兒,又邀請袁姿琴一起看看畫、講一講畫技和其中的故事什么的,但是這些都被那些墨痕已經延伸到手臂的工作人員代勞了,方芷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袁姿琴回到繪畫區,打開了那扇隱藏的門。
畫室內,張逸晨悄悄走進來,就發現這是一個近似圓形的房間,除了通往繪畫區的門外,左側還有一扇門,從位置上來說應該是通向辦公室。
畫室中間擺著桌子畫架什么的,右邊則是放著一排柜子,形狀有些眼熟,但張逸晨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在正前方、另一扇門旁邊的桌子上,立著一幅畫。畫像旁邊還有一個老式的唱片機,悠悠地唱著早年的曲子。
提著燈籠,盤發,戴珍珠發卡,穿繡花鞋。
這是陳韶提過的蕓娘的樣子。
她有著一雙含情脈脈的丹鳳眼,柳葉細眉,臉龐略顯圓潤。
畫紙左下角提著字:[1979年作于梅清苑]
1979年,是繹思園被燒毀的前一年。時間之近,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這就是觀察組提示的那幅畫像了。
這幅畫像放得太明顯了,張逸晨試探著伸手觸碰,但并沒有準備取出——如果取走這幅畫就能直接通關,那觀察組就直接說了。既然不能直接通關,那為了防止觸發規則,還是按兵不動最好。
接著,張逸晨去扯了扯另一扇門的門把手,沒有扯動,然后才去看那批柜子。
伴隨著滾輪的聲音,其中一個柜子被他打開,往外拉了一小段,然后就停住了。
一雙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
他知道為什么眼熟。
這TM是太平間的尸體存放柜,他送外賣的時候瞅見過。
相比起溫度很低的太平間,這里的溫度大約二十多度,并沒有什么低溫保存的效果。柜子中的尸體栩栩如生,甚至臉色還相當紅潤,和活人并無差別,只有不再起伏的胸腔彰顯著她早已死去。
尸體的臉上已經有了水彩的痕跡,有人細細地描摹了她的眉眼,讓她變得更青春靚麗、活潑可人,連嘴角的笑也那樣真實。
張逸晨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些惡心,他捂住胸口,一點點把柜子拉出來,就看到女孩的手也被打理過,一半略顯粗糙,一半光滑細膩。
她身上沒有傷口,死因未知,也沒有被拿走什么器官,就只是躺在那里。
外面忽然傳來了方芷柔的聲音。
“袁老師,您看我明天什么時候來好呢?需要準備點什么?衣服?首飾?化什么樣的妝?您說我鼻子好看,那我還需要打高光、涂陰影嗎?自然點是不是更好?”
“說起來,我還是覺得您要是哪天給自已畫自畫像,肯定比這些畫都好看!到時候您通知我來看看,可以嗎?打印出來的也行啊!”
張逸晨呼吸一窒,他立刻靜悄悄把柜子推回去,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只有放了蕓娘畫像的那個桌子下面可以藏人,有一個雙開門的柜子,再不然就只能去“尸柜”里躲著了,但是那里被發現了就更不容易跑了。
他前腳溜進柜子,后腳門就開了。透過柜子的空隙,能看到方芷柔和袁姿琴站在門口,笑著說話。
不一會兒,方芷柔道了別,袁姿琴走進畫室,關上門,一步一步地朝著張逸晨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