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星辰戮神陣的銀輝徹底消散,只留下海底一片狼藉。墨黑色的海水被狂暴的能量攪得渾濁不堪,懸浮著無數巖石粉末、珊瑚碎屑以及難以分辨的有機物殘渣。
原本嶙峋陡峭的深淵裂縫邊緣,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巨大裂痕,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幾座較小的海底山峰被徹底夷平,化作廣闊的碎石平原。
周冥、周蒼兩位準帝五重強者隕落之處,只余下些許焦黑痕跡和兩枚黯淡的乾坤戒,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顛覆認知的戰斗。
蘇昊、林長老、王長老,以及那十名精銳的蘇家子弟,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目光近乎呆滯地望著葉寒那并不算特別高大、此刻卻仿佛頂天立地的青色背影。
一名圣境五重的蘇家統領喉結滾動,聲音干澀得幾乎不成調,
“周冥和周蒼……兩位準帝五重……居然全都被……殺了?”
“以準帝一重,擊殺兩位準帝五重……若非親眼所見,恐怕老夫也絕不敢相信……”林長老臉色依舊帶著中毒后的綠氣,但眼中的震撼遠超身體的不適。
他回想起自己與周冥交手時的無力感,那種被全面壓制的絕望,與眼前葉寒摧枯拉朽般鎮殺強敵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讓他這位修煉數百年的老牌準帝,都感到一種源自靈魂的戰栗和……敬畏。
王長老傷勢更重,雙臂軟垂,但此刻也顧不上疼痛,只是瞪大眼睛,激動道:“葉小友不愧是能夠突破小世界位面桎梏之人!”
他看向葉寒的目光,再無半分因對方年輕和出身下界而產生的潛意識的輕視,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敬重。
蘇昊內心的震撼最為復雜,他曾是蘇家同輩的驕傲,心高氣傲,即便在與葉寒切磋落敗后承認了對方實力,內心深處或許仍存有一絲“自己只是一時大意”或“對方可能有特殊際遇”的想法。
但此刻,親眼目睹葉寒以碾壓之勢,斬殺兩位需要自己家族客卿長老拼死抵抗仍難以招架的強敵,那份差距,已不是天塹可以形容,而是云泥之別!
他心中最后一點因出身和資歷產生的優越感,徹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欽佩,以及一絲后怕——幸好,此人是友非敵,還救了他們所有人。
片刻的失神后,蘇昊率先回過神來。他強忍著身體的虛弱和內心的激蕩,深吸一口氣,掙扎著向前游動幾步,來到葉寒面前,鄭重地、深深地躬身一禮:
“葉兄!今日救命之恩,我蘇昊,代蘇家上下,拜謝!此前若有怠慢不敬之處,萬望海涵!從今往后,葉兄便是我蘇家最尊貴的恩人與盟友,但有差遣,蘇家上下,絕無二話!”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傷勢而有些顫抖,但其中的誠懇與感激,毋庸置疑。
林長老和王長老也急忙上前,不顧傷勢,躬身行禮:“多謝葉小友力挽狂瀾,救我等性命,保我蘇家精銳!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葉寒轉過身,臉上依舊平靜,只是氣息略有起伏,那是連續催動秘法和陣法的消耗所致。他抬手虛扶:“諸位不必如此。葉某既然同行,自當盡力。周家心懷叵測,欲行滅口之事,葉某出手,亦是自保。況且,蘇兄與兩位長老此前也曾信任葉某,允我登船同行。些許微勞,不足掛齒。”
他越是這般輕描淡寫,寵辱不驚,蘇昊等人心中對他的評價就越高。這份心性與氣度,遠超其年輕的外表,難怪能有如此逆天的成就!
蘇昊直起身,知道此刻不是多說客套話的時候,他看向不遠處那靜靜躺臥在海底的龐然巨物——獨角鯨鯊的尸身,以及那兩枚屬于周家長老的乾坤戒,眼中終于浮現出劫后余生的喜悅和收獲的激動。
“當務之急,是先收拾戰利品,盡快離開此地。方才動靜太大,恐引其他變故。”
眾人聞言,皆是精神一振,疲憊和傷痛似乎都被沖淡了幾分。
蘇昊首先游向那兩枚沉在碎石中的乾坤戒。戒指表面布滿裂紋,靈性大失,但內部空間應該還未徹底崩潰。他小心地拾起,神識粗略探查,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
他意念一動,一道幽藍色的、長達丈許、表面天然生有螺旋紋路、尖端閃爍著令人心悸寒光的巨大獨角,出現在眾人面前!
獨角鯨鯊之角!
此物剛一出現,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驟降了幾分,海水隱隱有凝結冰晶的趨勢。獨角本身散發著磅礴而精純的水源力與一種古老的蠻荒威壓,質地晶瑩如玉,卻又比最堅硬的神鐵還要堅固無數倍!
“嘶——!”林長老倒吸一口涼氣,眼中精光暴射,“好角!好角啊!如此完整,如此碩大,妖力內蘊絲毫未泄!這……這絕對是煉制水系頂級神兵的絕佳主材!若交由煉器宗師出手,輔以其他珍材,甚至有幾率鍛造出……帝尊兵胚胎!”他聲音都激動得有些發顫。
王長老也是呼吸急促:“何止是帝尊兵胚胎!此物本身便蘊含一絲獨角鯨鯊的遠古血脈神通‘玄冥冰煞’,若能完美保留融入兵器之中,威力不可想象!此物價值……根本無法用尋常星辰晶衡量!若拿去大型拍賣會,作為壓軸之物,拍出數億,甚至十億下品星辰晶的天價,也絕非不可能!”
數億!十億!這個數字讓所有蘇家子弟心臟狂跳,看向那根獨角的眼神充滿了熾熱。這幾乎相當于蘇家小半年的凈收入了!
蘇昊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將獨角重新收起,放入自己最貼身的一個高級乾坤袋中,并加持了數道封印。此物,將是蘇家未來數十年重要的戰略儲備,甚至可能造就一位家族頂梁柱級的強者。
接下來,眾人來到獨角鯨鯊那如同山岳般的尸體前。近距離觀看,更能感受到這洪荒巨獸生前的威猛。即便死去,其尸體散發的淡淡威壓,仍讓圣境之下的武者感到胸悶。
他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分解這珍貴的遺骸。
首先是那滿口如同巨型鍘刀般的利齒。
每一顆都有成人手臂長短,邊緣鋒銳,泛著森白寒光,質地堅硬無比。蘇昊親自帶領幾名擅長此道的精英,小心翼翼地將最完好的數十顆主齒撬下。這些鯨鯊利齒是煉制破甲類法器的上等材料,價值同樣不菲。
接著,是位于頭顱深處、被周家取走妖丹后殘留的顱腔。里面仍殘留著大量暗藍色、如同水銀般沉重、蘊含著精純生命能量的“鯨鯊精血”。蘇昊取出特制的寒玉瓶,將這些精血一滴不剩地收集起來。此血對于修煉水屬性、乃至煉體功法的武者,都是大補之物,亦可作為高階丹藥的藥引。
然后,是剝離部分相對完好的、帶著厚重鱗甲的堅韌外皮。此皮經過秘法鞣制,可制成頂級護甲或盾牌的核心材料。
再之后,是抽取那些粗大如梁柱、晶瑩如玉、蘊含著豐富骨髓的妖骨。這些骨骼是煉制大型法器、布置某些特殊陣基,乃至某些特殊丹藥的輔材。
最后,連那些相對普通但依舊蘊含能量的血肉,蘇昊也沒有浪費,用數個大型儲物袋將其分割收起。這些血肉雖然價值遠不如之前那些,但對于喂養家族馴養的海獸,或作為某些丹藥的普通原料,還是足夠的。
整個過程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當最后一袋鯨鯊血肉被收起,原本龐大駭人的巨獸尸體,只剩下一些零碎和骨架,慢慢沉向更深的海淵。
看著收獲滿滿的眾人,雖然個個帶傷,疲憊不堪,但臉上都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喜悅。這一次出海,雖然過程兇險萬分,死傷慘重,但最終的收獲,足以彌補所有損失,并讓蘇家的底蘊和未來,向前邁進一大步!
“多虧了葉道友!”一名蘇家精英由衷嘆道,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所有人都清楚,沒有葉寒,他們別說收獲,連命都沒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蘇昊一揮手,眾人催動避水珠,開始迅速上浮。
……
海面之上,殘陽如血,將破碎的波浪染成一片凄艷的金紅。蘇家那艘破損嚴重的主船,在幸存船員的努力下,勉強維持著漂浮,正焦急地等待著。
甲板上,蘇慕晴和蘇慕雨并肩而立,望著下方那片依舊殘留著戰斗痕跡、血色未完全散去的海域,俏臉上寫滿了擔憂。
“姐姐,這都下去快四個時辰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蘇慕雨咬著下唇,眼圈微紅。她親眼見過那獨角鯨鯊的恐怖,也看到了周家黑船的出現,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蘇慕晴握住妹妹冰涼的手,強自鎮定:
“別瞎想。有昊大哥,有林長老、王長老在,還有……葉道友在。他們一定會沒事的。”話雖如此,她緊握的手心也已沁出冷汗。時間每過一刻,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就在姐妹倆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召集剩余人手下海搜尋時——
“噗!噗!噗!”
一連串破水聲響起,十幾道身影帶著水花,從海面下沖天而起,落在了搖晃的甲板上,正是蘇昊、葉寒等人!
“昊大哥!”
“葉大哥!”
蘇慕晴姐妹驚喜地迎了上去,但當她們看清眾人的狀態時,心又提了起來。蘇昊臉色蒼白,氣息不穩;林長老面泛綠氣;王長老雙臂裹著厚厚的繃帶,吊在胸前;其他人也大多帶傷,神情疲憊。但……他們臉上都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難以掩飾的興奮!
“慕晴,慕雨,我們回來了!”蘇昊看到兩位妹妹無恙,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昊大哥,你們沒事太好了!下面發生了什么?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有,周家的船……”蘇慕晴連珠炮似的問道,美眸急切地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氣息相對最為平穩、只是臉色略白的葉寒身上。
蘇昊深吸一口氣,將海底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卻又難掩激動地講述了一遍。從追蹤鯨鯊,遭遇血魔鯊群,到發現周家捷足先登,爆發沖突,林王二老迅速落敗,再到葉寒挺身而出,先是一拳重創周蒼,隨后獨戰周冥周蒼二人,最后布下驚天殺陣,一舉滅殺兩位準帝五重強敵!聽得蘇家姐妹目瞪口呆,嬌軀微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說,葉……葉大哥他……一個人……殺了周冥和周蒼?兩位準帝五重?”
蘇慕雨捂著小嘴,眼睛瞪得溜圓,看看葉寒,又看看自家大哥,仿佛在確認這不是玩笑。
蘇慕晴也是心神劇震,看向葉寒的目光充滿了無比的震撼與復雜。她知道葉寒很強,但沒想到,強到如此地步!這已經超越了天才的范疇,堪稱妖孽!她終于徹底明白,為何蘇昊和兩位長老會對葉寒如此恭敬。
蘇慕晴對著葉寒,鄭重地福了一禮,“此次若非葉道友,我蘇家此次出海的精銳,恐怕要盡數折損于此了。大恩不言謝,此情蘇家永記!”
葉寒擺了擺手,依舊淡然。
蘇昊接著興奮地低聲道:“而且,我們不僅保住了命,收獲更是超乎想象!獨角鯨鯊身上最珍貴的部分,幾乎都到手了!還有周家那兩個老鬼的積蓄!”他簡單提了一下獨角、妖丹、精血、利齒等收獲,聽得姐妹二人也是心潮澎湃,暫時忘卻了傷亡帶來的悲傷。
“太好了!這下家族的損失不僅能完全彌補,還能大有盈余!”
蘇慕雨雀躍道。
“這一次,多虧了葉大哥!”她看向葉寒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尊下凡的救世主。
休整片刻,處理了傷員,主船在剩余一艘重傷護衛艦的陪伴下,開始緩緩調轉船頭,朝著水藍星的方向駛去。來時雄心勃勃,歸時傷痕累累卻滿載而歸,每個人心中都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