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對三人的心思并未過多在意。
這年景,吃上飽飯,還能有葷腥,他不信,三人去了還愿意走。
帶回村后,直接交給老爹,讓他們跟著鄉勇一同操練,之后便沒再過多過問。
倒是三人吃了第一頓帶葷腥的飯菜后,心中所有疑慮不安煙消云散,只覺天上掉餡餅了。
吃了兩天飽飯,外加肉菜后。
還睡在草棚的丁平,趁夜把兩個弟弟叫起來,目光掃過兩人。
“塵哥這般待我們,我們不能知恩不報。日后要是真有差事,咱們必須沖在前面”
丁喜連連點頭:“誰給俺飽飯吃,俺就幫誰拼命!”
丁安嘟囔了一句:“他可比我們厲害多了,哪里用得著我們沖在前面?”
丁平一掌拍過去:“咱們現在寄人籬下,總得知恩,吃了人家的飯,就得好好做事,你再說這種渾話,害了我和老三別怪我不顧兄弟情。”
丁安訥訥應道:“知道了,要咱拼命就拼命唄,反正我也是賤命一條。”
“你也莫要覺得委屈,塵哥是個做大事的人,咱們跟著他不虧。”
..................
江塵回家后的第三日,趙氏糧鋪的糧食便運到了。
三千斤糧食,用細長的粗麻口袋分裝。
每袋五十斤,一共六十袋,用五輛驢車運來,每車十二袋。
五輛驢車排成一排停在院外,早引得村里百姓遠遠圍觀。
看清是糧食后,眾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糧啊!塵哥兒家囤這么多糧,是要做啥?”
“做啥,當然是吃啊,我可聽說那些操練的,每人每天要吃兩三斤米糧,這五車糧也不夠吃多久的。”
“嘖嘖,這白花花的糧食,就這么發給別人吃,塵哥兒也真是不心疼。”
“人家這是仁義,哪像原本的陳豐田那樣摳摳索索。”
說著,已經有不少人,還想再找找江有林、江田的門路也加入‘護村隊’的門路。
江塵沒讓驢車停太久,打開側門,將五輛糧車引進院內。
他讓孫德地趕建的糧倉,就落在青磚大院的廂房后面。
通體夯土筑墻,墻厚近一尺,表面抹著一層混雜草木灰的黃泥。
地基比院子高出兩尺,青石板鋪底,四角埋著石樁,防鼠防潮。
糧倉九尺見方,足能裝萬斤糧食。
可惜如今糧價飛漲、限購嚴苛,就算他想多買,一時也難再買到。
江家一家人看著一袋袋糧食被搬進糧倉,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江塵上次已付了定錢,搬完糧后,帶頭的伙計便在一旁等著結尾款。
江塵回房,取出銀子給了出去。
江田看他隨意將銀子遞出,不由心疼,可再看著滿倉的糧食,那點心疼又頃刻散去。
反倒對著幾個伙計說道:“辛苦各位了,喝杯茶水再走吧?”
伙計笑瞇瞇地拱手:“多謝大郎好意,店中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說著又轉向江塵,“塵哥兒,我家掌柜說了,若是還需糧食,可到趙家糧鋪來問。”
城中的糧食,如今限購還不好隨意漲價,哪有賣給江塵這種大客戶來錢快。
江塵淡淡問了一句:“多少錢?”
伙計早有準備,伸出五指比了比,又翻了個番。
再買,百文一斤
江塵深吸一口氣,擺擺手:“替我謝謝趙掌柜。”
伙計拱拱手:“告辭。”
江田這才反應過來,拉著江塵問道:“十文一斤?這價可夠便宜啊!還是二郎的面子好用。”
他也聽說,現在粟米的價格已經漲到三十文了。
江塵并沒解釋,要是讓他們知道這粟米是五十文一斤買來的,怕是要心疼幾陣。
只笑著含糊道:“嗯,那趙掌柜......是個良善的。”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吐出的。
“真是好人啊。”江田感嘆了一句,目光又黏回糧倉,喃喃道:“三千斤糧食,這得吃多久啊?”
他是土生土長的農戶,種了一輩子田,也沒見過糧倉里堆這么多糧。
江家發跡之前,他買糧都是幾斤幾斤地買,遇上難處,還得向鄰里借半碗粟米糊口。
三千斤糧堆在糧倉,他之前做夢都不敢這么做。
江田不舍地從糧袋上挪開目光,說道:“剛剛不少人都看到這糧食了,今晚我就睡在糧倉里,免得有人起心思。”
江塵哭笑不得:“大哥,我這糧倉墻厚一尺,門也是好木好栓,誰能進得來?”
“那可不一定!”江田固執道:“萬一呢?反正我今晚就睡在這兒了。”
“得,那你睡吧,讓嫂子給你鋪個床。”
江田連連擺手:“鋪啥床?我就睡在糧食上,舒服得很!”
“那你可得小心些,別掉下來摔了。”
當日,江塵又取了一枚鄉吏卦簽。
卦象指示了四十畝墾荒地,又是靠山的高處。
他記下位置,讓方土生劃定范圍,要是人手空閑,組織人墾荒。。
.............................
興業十九年,五月十七。
宜嫁娶、出行、安床、搬家
忌動土、開市、安葬。
這一日,江家和沈家各掛紅綢。
這一日,是江塵與沈硯秋定下的大喜之日。
沈硯秋睡不著,到后半夜索性坐起身。
看著黑夜在窗戶上漸漸消散,看著初升的陽光映紅了窗戶。
不知想到什么,讓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直到外邊傳來婦人的聲音:“沈姑娘,可起了?”
說話的是爹爹請來的喜娘,以及村中幾個來幫忙的婦人。
沈硯秋思緒被打斷,如受驚的兔子猛地起身,按捺住心中的慌亂,連忙應道:“起了,起了!”
喜娘笑了兩聲:“那我們可就進去了,早些收拾好,免得塵哥兒過來,耽誤了吉時。”
“好。”沈硯秋走上前拉開門,幾個喜娘都穿了一身紅衣。
手中捧著嫁衣、銅盆。
為首的喜娘,是沈朗專門從城中的胭脂鋪請來的,人稱三娘。
見到沈硯秋有些緊張,笑瞇瞇開口:“沈姑娘莫要緊張,我給你梳妝,保證讓那江家郎君看你一眼,這輩子都挪不開。”
“麻煩三娘了。”沈硯秋應了聲,任由三娘解開長發,目光再次飄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