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緊張后，陳炳看到了那些百姓眼中的驚恐和畏懼，頓時心中大松。
擺出官威叱喝道：“江塵！你想干什么？”
那領(lǐng)頭的青年被他一喝，身體微微一顫。
陳炳不由蔑笑。
他還以為江塵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自已面前一句話嚇得抖如篩糠。
可那青年卻開口說道：“大人認錯人了，我是三山村的百姓顧二河，就特意來等縣尉大人的。”
“顧二河？” 陳炳皺了皺眉，“江塵呢？”
“塵哥…… 今日上山打獵去了，看日頭，應(yīng)該很快就能回來。”
陳炳的眉頭皺得更緊：“那你們聚在這里做什么？是想造反嗎？”
顧二河躬身開口，聲音悲戚：“大人容稟！我們等在這里，就是想請官府給我們主持公道！”
“公道？” 陳炳冷笑：“你們闖進私宅，殺了兩人，還讓官府給你們主持公道？”
“殺人償命的道理，還要我來教你們嗎？”
站在顧二河身后的幾個壯丁，一聽這話，身形不由輕晃。
手中握著的鋤頭、鐮刀瞬間攥得更緊，直至指節(jié)泛白。
陳炳身后的那些鄉(xiāng)勇，也同時繃緊了身子，手按在樸刀長桿上，氣氛驟然緊張。
此時，趙鴻朗走上前：“陳大人，何必這么急，先聽聽他們怎么說吧。”
陳炳瞥了眼顧二河身后個個神色緊張、手握農(nóng)具的百姓：“那你們就說說，你們到底要我主持什么公道？”
顧二河這才定了定神，回憶了一下昨夜江塵和沈朗的交代。
才開口道：“是陳豐田一家為富不仁。借給我們的糧種子里摻雜兩成多的癟谷不說；更是用毒水浸泡，讓我們收成大降。村中已經(jīng)快要餓死人了。”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沖進去要跟他討個說法。”
陳炳再度冷笑：“要說話就要殺人嗎？這種事，難道不該上報官府嗎？”
顧二河這才開口：“我們本就想帶著陳豐田去見官，可誰曾想，陳豐田和山匪勾結(jié)，見我們過去，索性門前擺了勁弩，差點射殺數(shù)人！”
“直到那時，我們才忍不住沖了進去，盛怒之下不小心打死了陳豐田和陳玉坤。”
“大人，此事著實是情有可原啊！”
“等等，勁弩？” 趙鴻朗眼前一亮，立刻追問，“一群山匪，哪里來的勁弩？”
“你先跟我說說，那勁弩是什么模樣？”
顧二河回憶著江塵教他的說辭，快速答道：“高有一尺多，架子是鐵皮鐵爪，弓是桑木牛筋做的，看著就很是鋒利！一般地方絕對找不到。”
“嘶！”趙鴻朗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才扭頭看向陳炳：“陳大人，他說的這勁弩，好像是軍中的破陣弩啊！”
“別處確實找不到，可我記得永年縣武庫內(nèi)，恰好存有兩架破陣弩啊。莫非是有人盜出.......”
“不可能！”陳炳臉色驟變，立刻否認。
趙鴻朗點點頭，裝作思索開口：“這倒也是，破陣弩尋常不拿出來，又極為沉重，若無內(nèi)應(yīng)也盜不出來。”
趙鴻朗思索時，趙柄同時轉(zhuǎn)頭看向梁永峰，眼神里滿是質(zhì)問。
梁永峰嚇得立刻低頭，在陳炳的逼視下，悄悄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咬牙開口：“此事.......全是我的主張，跟公子沒關(guān)系。”
陳炳聽完，氣得臉色鐵青。
卻礙于趙鴻朗在場不敢發(fā)作，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陳澤。
什么他的主張，陳澤平日仗著他的威勢，對梁永鋒非打即罵！
他和陳澤也沒仇，要不是陳澤逼迫，怎么會去拿破陣弩。
“陳大人？” 趙鴻朗見他沉默，又追問了一句：“那你說，這山匪的破陣弩是從哪來的呢？”
陳炳強壓下怒火，定了定神：“許是流竄的山匪從別處搶來的，我聽說南邊有的縣有武庫被流民沖破了，丟了不少兵器。”
趙鴻朗意味深長地 “哦” 了一聲：“其實這個簡單，我記得破陣弩上都有銘文，永年縣的武備，下方該刻著‘永年’二字才對。”
“我們過去，一查便知。”
陳炳鼻息瞬間粗重起來，恨不得把陳澤抓過來暴打一頓。
趙鴻朗心中得意，轉(zhuǎn)頭對顧二河說：“那勁弩現(xiàn)在在哪？趕緊帶我去看看。”
只要坐實陳炳 “失職失察致使軍弩流入山匪” 的罪名，哪里還用擔心自已在永年縣站不穩(wěn)腳跟。
顧二河卻道：“那群山匪見打不過就跑了，勁弩也被他們一起帶走了，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
“跑了？” 陳炳眉頭先是一松，隨即又挑起來，對著顧二河叱喝：“什么山匪勁弩？別是你們?yōu)榱嗣撟铮a出來的吧！”
顧二河急聲道：“大人，當時我們?nèi)迦硕伎匆娏耍 ?/p>
他話音剛落，身后的百姓立刻紛紛附和：“對對對！好像是四個人，看著兇得很。”
“大白天還戴著面巾，不是山匪還能是什么。”
“那大弓也嚇人的很，一支箭插進土里拔都拔不出來。”
顧二河立刻開口：“勁弩雖然被抬走了，可弩箭還留下一支，現(xiàn)在還插在陳家門口呢！大人要是不信，也可以去看看。”
那箭當時射得極深，江塵也沒拔走，還在原地呢。
趙鴻朗立刻開口：“好，先去看看弩箭。”
陳炳也沒反駁。反正弩箭上沒有銘文，不至于直接證明是永年縣的破陣弩，還有回旋的余地。
陳炳和趙鴻朗帶頭往前走，守在村口的壯丁立刻讓開道路。
等走到陳豐田家門口時，遠遠就看見一支弩箭插進土里一半。
箭桿粗壯，比短矛也差不了多少。
陳炳上前掃了一眼，梁永峰立刻會意，快步上前將弩箭拔了出來，雙手遞到他面前。
趙鴻朗也湊過來細看，片刻后說道：“確實是破陣弩的箭！”
“破陣弩落到山匪手中可不是小事，必須得全力追查才行啊。”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注意力已經(jīng)從處理三山村百姓暴動的事情，轉(zhuǎn)移到了 攜帶破陣弩的山匪上。
顧二河再度發(fā)話：“稟兩位大人！我還記得那幾個山匪長什么模樣，只要站在我面前，我肯定還能認出來！”
梁永峰身后的猴四幾人，一聽這話，立馬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