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那句清除,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修剪一株多余的花草,卻讓孫曼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自已與那個所謂的系統,在沈辭眼中,或許都只是需要被處理的問題。
“我該怎么做?”孫曼曼的聲音依舊帶著未散的惶恐,但眼神里多了一絲服從。
沈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向書房一側看似是裝飾品的古老書架。
她指尖在特定幾本書的書脊上按特定順序劃過,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書架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后面一間充滿科技感的暗室。
暗室內沒有窗戶,墻壁是吸光的深色材質,只有房間中央懸浮著一個不斷流轉的銀白色光球,以及周圍數個閃爍著復雜數據流的全息屏幕。
“旬陸?!鄙蜣o喚道。
光球的光芒柔和地流轉了一下,一道平靜的機械音在室內響起
“已準備好接收新數據,并開啟意識屏障?!?/p>
孫曼曼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沈辭的底牌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這個“旬陸”,顯然比控制她的那個系統更高級。
“這里是絕對安全的,”
“初代系統無法窺探到這里。接下來,你需要將你記錄下來的,以及你能回憶起的所有細節,盡可能告知旬陸?!?/p>
孫曼曼連忙點頭,將自已帶來的那張紙遞過去,同時開始磕磕絆絆地補充更多細節
在遇見系統之前,她突然夢見了原著劇情
系統何時出現,如何發布任務,如何在關鍵時刻提供超越她認知的知識,以及它對于沈辭那種既忌憚又渴望控制的矛盾態度
在她敘述的過程中,旬陸的光芒不時閃爍,周圍全息屏幕上的數據流也隨之飛速滾動。
一些孫曼曼自已都未曾留意的細節,被旬陸敏銳地捕捉并放大關聯。
“確認,初代系統確認為編號K-73的失控高維干預單元。其核心邏輯已從劇情維護異化為能量掠奪?!?/p>
旬陸得出結論,在腦海里給沈辭傳音“它利用孫曼曼對改變命運的渴望,誘導其制造劇情偏差,從而汲取世界穩定性能量?!?/p>
“你只是它選擇的多個能量采集器之一,并非特例?!?/p>
“多個之一?”孫曼曼愣住了,一股被徹底利用的羞辱感涌上心頭。
“是的。在你之前,已有數個類似案例,但均因偏差值不足或宿主崩潰而失敗?!?/p>
“你是它目前最成功的作品,也因此,它對操控你投入了最多能量,與你的意識連接也最深。”旬陸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字字誅心。
沈辭看向臉色蒼白的孫曼曼
“這意味著,強行剝離它,對你的意識造成的風險也最大?!?/p>
“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連接越深,我們通過你反向定位并攻擊其核心程序的成功率越高?!?/p>
孫曼曼明白了,自已現在不僅僅是被保護者,更是一個關鍵的坐標和通道。
“我需要怎么做?”她鼓起勇氣問道。
“第一步,深度潛意識回溯?!毖懙墓馇蚍殖鲆豢|細小的光絲,緩緩飄向孫曼曼的眉心
“放松,不要抵抗。我將引導你進入深層記憶區,尋找并鎖定初代系統在你意識中留下的錨點?!?/p>
“這個過程可能會讓你重新體驗一些不愉快的記憶?!?/p>
孫曼曼看著那縷越來越近的光絲,身體本能地想要后退。
但想到自已已無路可退,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已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
光絲觸碰到她眉心的瞬間,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并不難受,反而有種奇異的鎮靜效果。
緊接著,她感覺自已的意識像被吸入了一個漩渦,無數畫面在眼前飛速閃過
開學第一天撞上陸銘時的慌亂
被周韻逼離宿舍時的屈辱
在論壇上實名發帖時的熱血
馬場故意接近沈辭時的算計
熬夜消化系統提供的超前知識時的頭暈目眩
以及在展示臺上,聽到陳教授質問時的驚慌
這些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尤其是那些被系統誘導、控制下做出的行為,此刻以清醒的視角回顧,更讓她感到無地自容和深深的后悔。
痛苦、羞愧、恐懼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淹沒。
就在這時,一股溫和而堅定的力量介入進來,如同燈塔般指引著她混亂的意識。
是旬陸。
它引導著她忽略那些激烈的情緒,專注于感知記憶中那些不協調的部分。
那些并非出自她本意,卻強行植入她思維的命令、知識和情緒暗示。
“檢測到多個初級意識錨點正在掃描更深層區域”旬陸的聲音在她意識深處響起。
孫曼曼集中全部精神配合著。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片混沌的記憶迷霧深處,她“看”到了一個東西。
一個極其微弱、不斷變換形態、卻散發著不祥吸力的暗紅色光斑,深深嵌入她的意識底層,無數細小的能量絲線正以此為中心,鏈接著她的各種念頭和決策。
“發現核心主錨點!”
“定位完成。初步評估,強行拔除會導致宿主意識海劇烈震蕩,有崩潰風險?!?/p>
孫曼曼的意識回歸現實,她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布滿冷汗,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沈辭遞給她一杯溫水:“感覺如何?”
“很糟糕?!睂O曼曼接過水杯,手還在微微顫抖
“但我找到它了?!彼赶蜃砸训念~頭,雖然那里什么痕跡都沒有。
“很好。”沈辭看向旬陸。
“核心錨點坐標已記錄。初步清除方案生成中?!毖憛R報
“方案一:利用孫曼曼作為誘餌,在特定能量場域內激活主錨點,吸引初代系統加大能量輸出,我趁機進行超載沖擊?!?/p>
“優點:可能一次性重創甚至摧毀其核心。缺點:孫曼曼將承受巨大痛苦,且初代系統可能狗急跳墻,嘗試徹底吞噬她的意識?!?/p>
“方案二:緩慢滲透,由我模擬初代系統的能量波動,逐步覆蓋和替換其錨點連接,最終將其溫和地排擠出宿主意識。”
“優點:對宿主傷害較小。缺點:耗時漫長,且過程中極易被初代系統察覺并反擊?!?/p>
沈辭沒有猶豫,目光落在驚魂未定的孫曼曼身上“你選哪個?”
孫曼曼看著沈辭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想起記憶中那個散發著不祥吸力的暗紅錨點,以及系統休眠前那冰冷的警告。
緩慢滲透?她一天都不想再讓那個東西留在自已腦子里了!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絕:“我選方案一?!?/p>
長痛不如短痛。
她已經受夠了被操控的命運。
沈辭對于她的選擇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頷首
“可以。接下來幾天,你需要留在這里,配合旬陸進行適應性訓練,穩定你的精神,以便能承受后續的沖擊。同時,”她頓了頓
“你需要正常地出現在學院范圍內,尤其是圖書館附近。”
孫曼曼瞬間明白了
“您是要引它出來?”
“它不會輕易放棄你這個最成功的采集器?!鄙蜣o走到全息屏幕前,上面正顯示著圖書館閣樓的能量監測圖
“尤其是在它能量受損,急需補充的時候。你需要讓它相信,你只是暫時受挫,并未脫離它的掌控,并且依然有利用價值?!?/p>
這是一個危險的任務。她需要再次面對那些鄙夷的目光,同時還要在初代系統可能重新連接時保持鎮定,不能露出破綻。
但孫曼曼此刻的心境已經不同了。
恐懼依然存在,但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壓過了一切。
“我明白?!彼χ绷思贡?,盡管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渙散,“我會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