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不見,她穿著越發素凈,雖說白凈的小臉氣色紅潤,明顯吃得穿得好,日子過得十分不錯。
可看著人卻冷了不少。
沈枝意看向已經結冰的湖面,冷風一吹,她腦袋也清醒了些許。
“陛下不是已經下旨把臣妾禁足在長春宮了嗎,怎么還讓臣妾出來參加除夕宴會?”
“這可不符合規矩。”
不止把她禁足,還警告她別做什么小動作去傷害陳妙儀。
難道他現在把她放出來,就不怕她去傷害陳妙儀了?
“除夕宮宴,本就是家宴,你是朕的貴妃,你不來誰來?”
陸承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喜歡熱鬧,待會兒宮宴結束,朕去長春宮陪你一塊守歲。”
說起來,她入宮兩年多了。
他們還從未一塊守歲過。
如今她腹中有了孩子,今年也算是一家三口團團圓圓了。
沈枝意抿了抿唇,“陛下日理萬機,還是不用了。”
“無妨,那就這么說定了,待會兒宴會結束,你先回長春宮,晚些時候朕過去找你。”
沈枝意:“……”
這人臉皮真厚。
一個多月不見,聞著懷中女子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陸承眉眼舒緩了不少,他低頭摸上了沈枝意的肚子。
“最近這孩子有沒有鬧你?”
把她禁足在長春宮,也并非是懲罰。
在那里面,比在外面更安全。
沈枝意搖搖頭,抬手撫摸著自已的肚子,臉色柔和了些許,“沒有,他很乖。”
或許是因為她體質好,懷孕都很輕松,除了頭胎生太子和婉欣的時候,艱難了一些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沒什么反應。
這一胎也是如此,偶爾會孕吐,但不嚴重。
兩人說話之間,沈枝意一抬頭。
瞬間看到了不遠處花叢后面的坐在輪椅上的陸洲。
四目相對之間,不到片刻。
男人看了眼她的肚子,眸色晦暗不明,轉眼之間悄無聲息離開了。
沈枝意微微一怔,這人過來的時候,她并未察覺到他的氣息。
可見他的武功深不可測,也不知道與暗衛出身的玄清相比,誰更勝一籌。
“在看什么?”陸承察覺到身邊的人在走神,下意識抬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什么也沒看見。
沈枝意收回視線,搖搖頭道,“沒什么。”
也不知道她那個師叔王半仙,用了多少毒在陸洲身上,才暫時保住了他一命。
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別看現在陸洲活得好好的,可最多再過三年,要是還沒找到解寒毒的辦法,他的身子便會迅速衰敗下去,哪怕神仙也難救。
對于寒毒,她了解得不多,沒那個本事救人。
在外面待了一會兒。
陸承有事先進去了。
沈枝意還繼續留在這里吹風,紅月和張明海等人在一旁守著她。
遠遠的,便瞧見了安寧從池塘的另一邊,提著裙擺跑了過來,似乎急著去在找什么人。
或許是跑得太快了,跑著跑著,突然不知為何腳底一滑,滾著掉進了已經結冰的荷花池中。
咔嚓一聲,冰塊碎裂。
咕咚——
人落水了。
湖水冰涼刺骨,六七歲的小孩子掙扎了沒幾下,便沒了動靜,估摸著是被凍暈過去失去了意識。
遠遠的。
紅月一瞧,如果救得及時,現在還能活。
不過這安寧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的東西,萬一救上來之后反而倒打一耙就不好了。
可剛剛陛下來過這里,他是知道娘娘在的,要是不救的話……
“娘娘,可要喊人?”
看著那個冰窟窿,沈枝意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開口道,“走吧。”
雖說父母作惡,與孩子無關。
但安寧也不是什么好的。
她從小到大一直仗著受寵,欺負婉欣,不把婉欣這個皇姐放在眼底。
此番,陸承更是因為她,選擇了讓婉欣去替她送死。
她可沒這么善良,冒著會被誣陷的風險去救人。
然而,沈枝意剛轉身正打算離開。
下一秒,原本在紫宸殿的偏殿靜養的陳妙儀,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似乎是在慌忙找人。
還有宮人也在一旁喊,“安寧公主,公主,你在哪……”
不到片刻。
陳妙儀便瞧見了涼亭之中,沈枝意主仆幾人的身影。
她腳步一頓,眸色陰沉沉看過去。
“珍貴妃還真是悠閑,不在除夕宴會上待著,怎么跑到了這里來?”
沈枝意并未行禮,她的目光從陳妙儀頭頂戴著的帷幔,以及手臂上隱約可見的恐怕傷疤掃過。
這樣的燒傷幾乎是不可能好了,她記得這人最是愛美,毀了她的肌膚估計比殺了她更難受。
“皇后娘娘說笑了,臣妾哪里比得過您,日日躺在那床榻上養傷自在。”
“你……”陳妙儀臉色頓時一沉,剛要說些什么。
突然宮人臉色大變,指著河邊的那個冰窟窿處飄著的一片粉紅衣角。
“來,來人啊,是殿下,殿下落水了……”
“皇后娘娘,是公主殿下,快來人啊。”
陳妙儀身體驟然僵住,心猛地一沉,渾身冰涼,險些站不穩倒在了地上。
“安寧,不,不會的……”
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這才避免了她倒在了地上。
稍微緩過來之后。
陳妙儀掙脫了身邊的宮人,不管不顧朝湖邊跑了過去,撕心裂肺大喊著。
“安寧,安寧,你別怕,母后來來救你了,你等著,母后馬上來救你。”
其他宮人也慌了。
喊人的喊人,救人的救人,一時之間,原本平靜的湖面亂了起來。
已經被人給看到了,沈枝意這個時候走了不太合適。
萬一有人說她心虛逃了,那就不好了。
于是,她索性大大方方站在涼亭里,看著陳妙儀險些哭暈了過去,一次次往湖邊沖過去。
要不是有宮人攔著,估計她都能跳下去救人。
不得不說,陳妙儀對于她的這個孩子是真的疼愛。
既然她如此想要去救人。
沈枝意當然會成全她,借著寬敞的袖口。
一顆細小的石子,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迅速彈出。
正好砸在了為首那個攔住陳妙儀沖向湖邊的宮人手上。
宮人手臂一麻,下意識松了松手。
這么一松,不管不顧往前沖去的陳妙儀終于沖開了宮人的阻攔,跑到了湖邊。
腳底一滑,咕咚一聲。
她也跟著掉了進去,瞬間薄薄的冰面砸開,無數冰涼刺骨的湖水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