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坐在椅子上,手指扣響桌子,眸色漆黑深沉。
“空竹大師呢?”
常平站出來,“陛下,空竹大師在宮外,應該還有一會兒才能到。”
陸承閉了閉眼,沉默半晌,“派人快馬加鞭,把人給朕弄進來。”
“越快越好。”
“另外,去朕的私庫,把那樣東西拿出來。”
常平愣了一下,一開始沒想起來那樣東西指的是什么,直到察覺到了陛下的神色不太對勁,目光時不時看向床榻上昏迷之中的貴妃娘娘。
他立馬猜到了是什么。
“是,陛下。”
很快。
常平捧著一個紫檀雕花木盒送到了帝王的面前。
“陛下,東西拿來了。”
陸承伸手拿過這個木盒,打開垂眸看了眼里面的東西。
一堆破碎的玉塊,隱約還能看到上面雕刻著的龍紋,龍紋栩栩如生,跟他手指上那塊玉扳指上的龍紋一模一樣。
沒人知道,這些碎玉壓根不是什么普通的白色暖玉,而是失傳多年的南疆圣物。
他拿起裝著碎玉的盒子,起身走到了床榻前,看了眼床榻上的人。
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她還不是這樣的,甚至還敢跑去紫宸殿找他提要求。
如今才過去幾個時辰,她躺在了床榻上,臉色蒼白虛弱沒有一絲血色,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按理來說,玩弄他的人快要死了。
他應該高興才對。
但不知道為何,真瞧見沈枝意半死不活躺在床榻上,他又不想讓她死。
或許,死了什么都沒了,一切煙消云散。
活著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折磨。
“陛下,空竹大師來了。”
“老衲參見陛下。”
陸承沉聲道,“大師,務必要把她救活。”
空竹大師雙手合十,微微頷首,然后走到了床榻前,開始給沈枝意把脈。
片刻之后,他看了眼臉色蒼白虛弱的沈枝意一眼,又收回視線。
“陛下,不知幾十年前老衲給您的那樣東西可還在?”
陸承沉默了片刻,把手中的紫檀雕花盒子遞了過去。
“東西碎了,不知還有沒有用?”
空竹大師愣了一下,接過盒子打開一看。
確實是碎了,碎得徹徹底底,無法拼好。
不過……所有的碎玉都在這里,一點都沒少。
“老衲試試。”
“陛下,這里不需要這么多的人,讓他們都下去吧,陛下您也出去,老衲一個人即可。”
陸承眸色微微一頓,“大師,有把握嗎?”
空竹大師想了想,“應該問題不大。”
“陛下先出去吧。”
陸承腳步沒有動,他沉默片刻又問,“蠱蟲取出來之后,她的記憶會恢復嗎?”
“這個……”空竹大師搖搖頭,“這只蠱蟲已經變異了,老衲也不太清楚,一切只能等貴妃娘娘醒來之后再看。”
所有人都出去了,陸承又在殿內站了片刻,最后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之中的人,這才轉身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
空竹大師拿著碎掉的南疆圣物走到了床榻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娘娘,人都走了,你可以醒來了。”
床榻上,沈枝意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空竹大師手中的紫檀雕花盒子,“大師,你可有辦法幫我把蠱蟲取出來?”
空竹大師搖搖頭,“一切還得靠娘娘您自已,老衲只能給你方法,指導你如何去做。”
沈枝意松了一口氣,“有勞大師,開始吧。”
這蠱蟲猶如壓在她心頭的一把利劍,隨時有可能掉下來要了她的命。
如今,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空竹大師微微頷首,把紫檀雕花盒子打開,拿出里面的所有碎玉。
“娘娘,您需要在掌心上劃開一個口子,把這些碎玉放在掌心的傷口上,然后用內力把蠱蟲逼到掌心之處即可。”
沈枝意依次照做。
片刻之后,一條通體火紅的蠱蟲突然從掌心的傷口處冒了出來。
下一秒,空竹大師眼疾手快,徒手扯出了這只細小的蠱蟲,丟入了一盆清水之中。
不到片刻,清水之中的蠱蟲不動了,慢慢變得僵硬。
沈枝意渾身一松,五臟六腑似乎都緩了過來,整個人的身體暖洋洋的,輕松無比仿佛沒了什么桎梏。
察覺到身體的變化,她徹底松了一口氣。
“大師,是不是沒問題了?”
“蠱蟲已經取出,不會再危害娘娘的性命,不過之前蠱蟲在體內的時候,娘娘多少受到了些許影響,還需要好好調養幾個月。”空竹大師伸手拿起清水之中的蠱蟲,仔細查看了一番。
“這只蠱蟲已經沒了威脅,若是將其曬干磨成粉服下,將會是一味大補的藥材,足以彌補娘娘您這些日子身體的虧空,還有一定延年益壽的效果。”
沈枝意愣住了,看向通體赤紅的蠱蟲。
“這么厲害?”
“我記得這只蠱蟲原本是黑色,它在我體內待了幾個月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不會是因為我曾經服用過孕火丹吧?”
空竹大師點點頭,“不錯,就是因為孕火丹。”
那可是真正的寶物,世上只有這么一枚,傳說能夠活死人肉白骨,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把人救活的寶物。
沈枝意從空竹大師手中接過這條已經沒了氣息的蠱蟲,找了個地方收起來。
“還有一件事,需要大師幫我保密。”
空竹大師已經猜到了是什么事。
他沉默了片刻,“陛下是在乎娘娘的,娘娘何不放下從前的過往,也放過彼此?”
父母不和,最受傷害的就是孩子。
太子殿下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就連大皇子和二公主如今也因為他們的事,陷入了困境之中,成了克母之人。
沈枝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大師不必再勸了,我心里有數。”
“好吧,老衲可以答應娘娘,幫娘娘繼續隱瞞失憶之事,但今日之事,希望娘娘放過大皇子和二公主兩人,別讓陛下追究他們的罪過。”空竹大師嘆了一口氣。
剛剛過來的路上。
他瞧見了跪暈過去的兩個孩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陛下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