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商宴弛面不改色地說，“她二姐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
“高材生？”商至總算找到了反駁的突破口，“一個在直播間里扭腰擺臀，靠男人打賞過活的網紅，這也叫高材生？說出去我們商家都跟著丟人！”
商宴弛看商至這么說，黑眸驟然變冷，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壓制過去：“你的嘴如果不會說話，我不介意幫你縫上。”
商至不服氣，朝著商淵小聲哼哼：“爺爺，你瞧，小叔說不過我，就嚇唬我。”
“行了，阿至，你閉嘴！”
一直沉默的商繼宸出了聲，他是商宴弛的大哥，兩人年齡差二十多歲，說是弟弟，更把他當兒子。
甚至相比兒子商至，也更偏寵他。
“爸，阿宴什么性子，您還不知道嗎？”商繼宸看著父親，語氣放緩，“這么多年，他身邊連個女孩子的影子都沒有，現在好不容易上心一個，是好事。”
坐在他身邊的妻子，也就是商宴弛的大嫂林舒雅，也柔聲附和：“是啊，爸，您看阿宴都多大了，你們總念叨著他身邊沒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們該高興才是。”
商淵重重哼了一聲：“都是你們倆把他慣的！”
林舒雅無奈地笑了笑。
她身體底子不好，這么多年只為商家生下商至這一棵獨苗，還寵得不像樣，心里總覺得對商家有虧欠。
也正因如此，她對這個孤高清冷的小叔子格外上心，真心希望他能早日成家，為商家開枝散葉。
眼看氣氛僵持，她柔聲道：“爸，您別動氣，阿宴的眼光我們還不信嗎？”
商淵冷哼一聲：“一個保潔員的家，能有什么意思？”
商至也立刻附和：“是啊，媽，您可別被騙了，那家人窮得叮當響，成分復雜得很！”
林舒雅根本不理他，只看著商淵，慢條斯理地拋出一句：“我聽說，那喬家，光女兒就生了四個，還有一個兒子。”
商淵聽到這句話，盤著佛珠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商至的臉色瞬間變了，預感大事不妙。
林舒雅像是沒看到眾人的反應，繼續不緊不慢地補充：“還不止呢。她家大女兒已經結婚了，結果您猜怎么著？”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一次龍鳳胎，一次三胞胎，生了兩兒三女，兩胎下來，一共生了五個孩子啊。”
“五個？”
商淵的聲音都變了調，手里的佛珠徹底停了。
這哪是生孩子，這簡直是下崽啊！
還一窩一窩的！
商至徹底傻眼了。
他攻擊喬惜惜的智商，攻擊她的家境，結果母親另辟蹊徑，直接拿出了“能生”這個王炸。
還恰好炸在了爺爺的心窩上！
此刻，商淵的腦子里閃過一排穿著開襠褲的奶娃娃，搖搖晃晃排著隊，奶聲奶氣喊他“爺爺”的畫面，心口那點氣瞬間通暢了。
“哼，那就帶回來我看看！”
他把臉一板，重新盤起了佛珠，嘴上依舊不饒人：“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樣的女人，把我兒子的魂都勾走了。”
他斜了商宴弛一眼，補上一句：“先說好，我只是看看！我可沒同意！”
話雖如此，那雙銳利的眼睛里，分明透出了幾分按捺不住的意動。
商宴弛見父親松口，抬起手，掃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不早了，父親，我先走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讓熟悉他的家人們，聽出了一種急切的意味。
說完，他便轉身，姿態從容地向門口走去。
“小叔！”商至猛地站起來，臉上寫滿了不甘，“爺爺，您真讓他去那種地方啊？”
商淵這次眼皮都未抬一下，專心盤著他的佛珠，仿佛已經入定。
林舒雅伸出保養得宜的手，輕輕按住兒子的手臂：“商至，坐下。你小叔的事，輪不到你置喙。”
她的聲音依舊溫和，眼神卻透著警告。
商至臉色一僵，最后還是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不甘地盯著商宴弛離去的背影。
商繼宸站起身，快步追了出去。
“大哥，還有事？”
商宴弛回頭看到大哥，就停下了步子。
商繼宸眼神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于是，兄弟二人并肩前行，默契沉默。
直到走到車前，商繼宸才停下腳步，出了聲：“阿宴——”
商宴弛頓下來，轉身看著他，安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跟大哥說實話。”商繼宸的目光嚴肅而深沉，帶著長兄如父的審視，“你對那個女孩，是玩玩，還是……”
商宴弛對上兄長肅然的視線，沒有半分閃躲，語氣堅定：“我要娶她。”
商繼宸其實看出他的態度，可親耳聽他說出來，還是很震驚。
而震驚之后，就是憂慮了：“你舅舅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商宴弛的舅舅馮彰從政，級別很高，只生個女兒，還有心臟病，就很看重他這個外甥，一心想他從政。
“他一直很看重你。”
“為了你的事，京市那邊他打點了多少關系，你心里有數。”
“現在連人都給你安排好了，就等著你點頭過去見一面。”
“那不是簡單的相親，背后牽扯的東西……”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分量，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
“我會跟舅舅說清楚的。”
商宴弛的回答依舊堅決。
如果他沒遇到喬惜惜，或許真會如舅舅所愿，開始一場政商聯姻，但怎么辦呢，不早不晚，此時此刻，他就是遇見她了。
商繼宸見他態度依舊，也就沉默了。
眼前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弟弟，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他庇護的少年了。
他有了自己的羽翼，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商繼宸伸出手，重重地拍在商宴弛的肩膀上，眼里有欣慰，也有無奈：“去吧。”
黑色紅旗的車門被拉開，商宴弛彎腰坐了進去。
他靠在寬大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緊繃的下頜線，終于柔和下來。
車子平穩地駛出老宅，匯入城市的車流。
商宴弛的視線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在他眼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腦海里反復閃現的是同一張臉。
那張被辣油浸潤得紅撲撲的臉，那雙只會盯著食物的、純凈的眼。
還有她把那塊肥牛放進他盤子里時，那委屈又不敢反抗的小眼神。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喉結，壓不住心底升騰起的陌生的、帶著甜意的焦灼。
他想見她。
立刻，馬上。
這個念頭是如此強烈，讓他身體里的血液都開始加速流動。
她看見自己時，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是驚是喜，還是……會有一點點的想念？
商宴弛的唇角勾起喜悅的弧度，一想到她，整個心口都變得很輕，很軟，被一種名為“想念”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