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子瓠小看吾等?”
“我上泰山,如履平地。”
“我每年都會爬泰山?!?/p>
博士儒生們紛紛開口。
似乎根本沒把泰山放在眼里。
這嘴簡直比他們的頭還硬。
“好好好,諸位都厲害。”張蒼都氣笑了,“既是如此,不如待會下山的時候光著腳試試?”
“……”
“咳咳,這確實不太合適?!?/p>
“就是就是,赤腳太過了!”
儒生們面面相覷。
同時看向方才的儒生。
這家伙真不是來搗糨糊的?
“我覺得草鞋不錯。”
“草鞋也不成啊!”
“這山上還有諸多碎石呢?!?/p>
“我看不如都乘車上去?!?/p>
“我看你們不如回去睡一覺,夢里什么都有。”
張蒼這嘴也是相當的毒。
秦始皇都不由笑了起來。
舉起茶杯,朝著公孫劫示意。
還真的就和公孫劫說的一樣。
他們壓根什么事都不必做。
這票俗儒就能打起來。
各家都有不同的想法。
光一個怎么上山都成問題。
真要讓他們商議個法子,怕是過個大半年都沒有定論。
“正所謂世易時移,諸公總是想著處處效仿古制,卻不知古制也有不同。”
張蒼背著手,淡淡開口。
其實他知道古代封禪都是假的。
這些人口中的封禪之禮也是編纂的。
儒家現在是以禮治而聞名。
他們就想獨占祭祀禮儀。
通過此法就能確保地位。
只是內部利益無法達成一致。
這就讓此次議會成了鬧劇。
儒生們各有說法,講的更是胡扯。
“今上德兼三皇,功蓋無敵?!睆埳n轉過身來,朗聲開口道:“既是如此,何必要處處效仿古制呢?照我看,陛下就乘帝輦而上。足不落地,彰顯天子尊貴。百官皆著常服,緊隨其后?!?/p>
“荒謬!”
“若不效仿古制,何需封禪?”
“乘坐帝輦,未免太過不敬?!?/p>
“如此必會損壞泰山。”
儒生們紛紛起身駁斥。
公孫劫面露無奈。
他記得歷史上就是這么干的。
儒生們完全不顧實際,提出各種扯淡的禮數,而且還沒有個定論。政哥覺得他們太過扯淡,所以就選擇不聽儒生的,而是仿雍城祭祀四方上帝用的儀式。
浮丘伯這時同樣起身,淡淡道:“諸生說的什么埽地而祭,席用菹秸,無非是魯儒之祭。依老夫所看,封禪肯定是要封的。具體禮儀,則可依實而改。子瓠說的就挺好,上乘帝輦自陽坡登頂泰山,刻石誦功,行封禮。再自陰坡下山,禪於梁父。”
“浮丘公所言甚是?!?/p>
王戊當即是起身附和,他作為封禪,主要就負責宗廟祭祀禮儀。現在表態支持,其實也能代表秦國的態度。
這些儒生的種種禮儀,如果仔細挖掘,就能發現本就是齊魯儒生的祭禮。純粹是為契合封禪,刻意更改了些而已。有很多禮儀不僅是小家子氣,還很復雜麻煩,甚至是變相將秦始皇貶低了。
沒錯,秦始皇自認為天子。
但這是為了契合目前的主流想法。
他現在就是秦國的天!
也是秦國的太陽!
這些儒生所言,是要讓秦始皇屈服于天,也就是所謂的神權。主要是想借此抬高儒家地位,以后也好插手。
而這是秦始皇所不能接受的。
還只著麻衣草鞋登上泰山?
別做夢了!
還要給蓋上蒲草?
這不是扯淡嘛!
浮丘伯的出言贊許,頓時讓孔鮒等人的臉色極其難看。雖然張蒼他們都是荀子高徒,可浮丘伯卻有不同。他是貨真價實的魯儒,而且專注于詩、經、春秋。這些年來也都活動在齊地,品性高潔,收了不少徒弟?,F在力挺張蒼,就是變相的為秦國說話。
“吾以為不可!”孔鮒站起身來,咬牙駁斥道:“祭禮自古定下,從未改過。吾等效仿古制,并非是要以古非今。而是祭禮為傳統,豈能推翻?就如秦國也有宗廟之禮,莫非也會隨意更改?”
“不適合的,當然要改?!?/p>
“陛下不就減去郊祭禮服嗎?”
“夏桀無道,殷商代之。商紂不行,周文武行之。諸多祭祀禮儀,皆是自周定下。及至始皇,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德兼三皇,功蓋五帝?!?/p>
公孫劫起身長拜。
“既是如此,何需效仿周禮?”
“秦國為何不能制定更合適的禮節?”
秦始皇笑意盈盈的點頭。
繼續說,朕愛聽!
這話也是他心里所想。
他親手終結了亂世!
吞并六合,一統海內!
當初周公可以制定禮樂。
那他為何不行?!
“荒謬!”
“封禪之禮自古就有,豈能隨意變更?”
“若要更改禮節,那何故封禪?”
“既是封禪,自當要效仿古制。”
魯儒們紛紛起身駁斥。
他們皆是義憤填膺。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豈能輕易放棄呢?
浮丘伯神色淡然,繼續道:“禮樂本就是隨時間而更改。所謂古制,我想諸位也沒人能有定論。就如昔日還有人殉,秦國現在則以陶俑代替。難不成,諸位還想秦國復立人殉古制?”
“這感情好?。 ?/p>
“既要行祭天之禮,諸位不若主動獻身祭天,如此豈不美哉?”
張蒼在旁是陰陽怪氣。
人殉這事自古就有。
只是后來被逐步廢棄。
秦穆公死后,子車氏三良殉葬。
因為這事,孔子可還噴了秦國。
“吾師昔日曾言,對商周文化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公孫劫背著手,繼續道:“結合秦國現狀,選擇一條符合秦國特色的封禪流程。某些沒有意義,甚至是刻意為難的禮儀,自然需要廢黜?!?/p>
嗯?
浮丘伯皺了皺眉。
荀子還說過這話?
“沒錯。”毛亨則是抓到其中精要,立即道:“圣人也曾言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若是不知變通,一味效仿,豈不成了腐儒?”
“可若隨意更改,便是禮不成禮。封禪本為彰顯受天命而為,陛下又豈能對天不敬?如果只是貪圖省力,又有何必要封禪?!”
孔鮒是寸步不讓。
他可不想就此放棄。
畢竟這關乎到儒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