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縣離宮。
披甲銳士擋在宮外。
門口則聚集有諸多儒生。
他們?nèi)氯轮尯コ鰜韺χ拧?/p>
胡亥站在庭院內(nèi),滿臉惱怒。
“這群賤民!”
“他們是想要以下犯上嗎?”
“我吃他們的桑葚,是他們的榮幸。竟然還敢嚷嚷著要抓賊,本公子讓奴仆打斷他的腿而已,已是額外開恩。這些腐儒,竟然還敢來找我問罪?他們是什么東西?!”
“老師,你別攔著我!”
“我現(xiàn)在就要砍了他們!”
“公子!”
趙高跪地擋在胡亥前面。
此刻心里頭也是無比惱火。
他就想不通了,胡亥怎能如此愚蠢?
這回皇帝封禪,本意是想要招攬儒生。現(xiàn)在正值封禪的關(guān)鍵時刻,諸多儒生都是摩拳擦掌,等著明日登嶧山后辯禮。趙高自身也有事要做,所以是再三叮囑胡亥,這段時間必須得在宮中,千萬不能闖禍。
可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要是聽話,那就沒熊孩子了。
正值酷暑,胡亥是又熱又無聊。對律令也沒多少興趣,就想著溜出去逛逛。奴仆自然是不敢阻攔他的,就跟著一塊出了離宮。結(jié)果沒走多久,胡亥就渴的不行。剛好瞧見了片桑林,他就讓奴仆采摘桑葚。
萬萬沒想到,桑林養(yǎng)了條惡犬。經(jīng)惡犬狂吠后,農(nóng)夫很快趕來。胡亥也知道自已沒理,就想著給錢了事。可當時又熱加上惡犬狂吠,讓他是心煩意亂。關(guān)鍵雙方語言不通,怎么說都說不明白,最后奴仆便動手將農(nóng)夫的腿打折。
所以,這事就發(fā)酵了!
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儒生們義憤填膺。他們本就對秦國有意見,只是不敢明說。現(xiàn)在你胡亥貴為秦國公子,卻公然欺壓良善黔首,我們倒要看看你秦國是如何依法治國的?
此刻離宮外已有上百人!
趙高心里也很著急。
這事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秦始皇是不喜儒生,可他更不能允許胡亥闖禍。今日這些儒生以下犯上,按皇帝的性格,極有可能會先罰儒生再罰胡亥。而這么做毫無疑問會讓嶧山議禮告吹,封禪也就成了秦國的獨角戲。
而這無疑違背了他們的初心。
因為他們本意是想借此招攬這些大儒,不僅是為太學(xué)做準備,同樣也是想要借此讓齊魯安定。
“老師,你別攔著我!”
“我就沒錯,錯的是他們!”
“那個賤民嘀嘀咕咕的,我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我都說了給錢,他還要找我事,這能怪誰?”
“不過是打斷條腿而已,至于嗎?”
胡亥氣沖沖的嘶吼著。
在他看來,這就是樁小事。
他是秦國的公子!
這天下都是他們嬴家的!
在胡亥看來,這些黔首和儒生就都是他的奴仆。
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這些賤民哪來的膽子弒主?!
“公子!!!”趙高此刻也急眼了,連忙道:“你千萬別再說了。此事已經(jīng)鬧大,丞相和陛下很快就會趕來。你一定要記住,待會萬萬不能說這些。該認錯就認錯,務(wù)必要以退為進,否則……”
趙高脊背發(fā)涼。
已不敢再說下去。
秦始皇的確是寵愛胡亥,但現(xiàn)在還有公孫劫呢。公孫劫是什么性格,他們都心知肚明。對官吏嚴苛,對黔首更為寬容。胡亥今日所為,明擺著是觸及到公孫劫的底線,就算將胡亥除去宗籍都有可能。
趙高現(xiàn)在對胡亥的感情較為復(fù)雜,對他而言,幾乎就是他的孩子。胡亥小時候就鬧騰,但就聽他的。胡亥還很挑食,很多時候都是他一口一口喂的。
當然,趙高也是徹底押注胡亥。如果胡亥能被立為太子,那他就有著從龍之功,以后就是官至丞相都有可能。
……
“出來,快出來!”
“我們今日就是來討個公道!”
“此前宣揚秦法時,說的是法不阿貴。就算公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今日公子盜采桑葚,還打斷農(nóng)夫右腿,這又該如何判?”
“沒錯!”
“就這也好意思封禪?”
儒生們義憤填膺。
他們有些是真的要來伸冤。
還有的是故意跑來拱火的。
也有些是想來看熱鬧的。
為首者就是剛到鄒縣的孔鮒,也是孔氏之儒的領(lǐng)軍人物。為孔子八世孫,今年已過四十,須發(fā)灰白。
他站在最前面。
眼神中滿是輕蔑鄙夷。
他就是來找茬的!
孔鮒對秦國有諸多不滿,當初找理由拒絕入秦,便讓弟子叔孫通代行。只是這回封禪聽說齊聚大儒,所以他就親自來看看。沒曾想剛到鄒縣,就聽說了此事。
衛(wèi)士們死死守著宮門。
他們也是滿臉苦澀。
換做別人,直接拔劍都行。
偏偏是這些壓根不怕死的儒生。
頭一個比一個硬!
“呵呵,秦國少公子還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孔鮒站在前方,冷聲道:“年僅八歲,就如此殘暴。秦國律法嚴苛,卻忘了以禮育人,就教出這樣的公子。”
“子魚,言過了!”
公孫劫的聲音突然響起。
所有儒生同時轉(zhuǎn)身看去。
就看到公孫劫帶著張蒼等人而來,他們非常老實的分左右讓開。孔鮒則是皺了皺眉,但還是抬手作揖。
“吾等見過丞相。”
“諸生不必多禮。”
公孫劫拂袖揮手。
這票儒生就是這樣。
就算他們再不滿,甚至還和公孫劫有政見沖突,但該有的禮節(jié)絕對不會少。可行完禮后,該噴就噴,絕對不會客氣。
公孫劫強壓下心中火氣。
讓左右衛(wèi)士將宮門打開。
胡亥此次是闖下大禍!
同樣觸及到他的底線。
曾幾何時,他也認為棍棒教育不太合適。可他被李牧撫養(yǎng)成人期間,就意識到件事。
當年您的拳不夠快,更不夠狠!
就拿李弘來說,這小子是天不怕地不怕。棍子都被打斷了好幾根,可他依舊是成天闖禍。后來有回從樹上跳下來摔斷了手,自那后才算是消停下來。
特別是八九歲的小男孩,那簡直是狗都嫌的年紀。好似是有著用不完的力氣,永遠都坐不住。加上好奇心又重,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剛好,胡亥全都符合……